裴祈见状,紧绷的神情总算是松懈了些许,她紧盯着青兰一步步走向柳公公的动作,生怕容钦再将人拦下。
殊不知,容钦本就没打算拦下段千钧的人。
经过一阵把脉检查,青兰平淡的双眸逐渐变得凝重,须臾,她回过身面向段千钧,语气里透漏着少有的无能为力:“公公中了蚀骨散的毒,青兰……无能为力。”
蚀骨散!
难怪容钦不许太医前往,这种毒本就少见,青兰这种随行医师身上怎么可能有解药?现今整座皇宫,怕是只有太医院的药类齐全,能够配的出来。
裴祈一时气愤,捏紧了拳头:“容钦,你竟敢对先帝亲信下药!”
可面对裴祈的指责,容钦反而全然不在意,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淡笑一声:“先帝亲信?他早就不是了。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身负罪名的阶下囚,更何况……苏大人,你如何认为,这药是本相下的?”
“你卑鄙!”
裴祈气急,指着容钦想要骂出些什么话来,但却半天也没有组织好语言。
台阶下的柳公公,在此时也猛地吐出了一口血,尽管他已经极力不想玷污那封遗诏的把头瞥向一侧,可那遗诏却还是被染上了一些血渍。
容钦断送了柳公公的一切后路,唯一能救他的,便是他亲口承认这封遗诏是假的。
可那样,他们彻底失去了阻止容钦的筹码。
裴祈神色复杂,看向蜷缩在地上受尽痛苦的年迈之人,只觉得无能为力。
蚀骨散带来的痛苦,不亚于不夜天,柳公公情况如何,她比谁都清楚。
性命与忠义,他到底会选择什么……
柳公公的手,已经无力捏住遗诏,但他的双眼却始终从未离开遗诏上的那些字迹。
他柳玉顺,十五岁入宫,被分到当时的皇后宫里当了个小太监,十七岁先帝出生,他负责寸步不离的照顾先帝起居,陪他玩乐。
后来先帝修行帝王之道,他陪同在侧,端茶递墨,看他年少有为意气风发,也为他尽数铲除妨碍他登基的一切因素。
他也曾被人贿赂,被要求在先帝的吃食里面下毒,可他最终没有,直到先帝登基。
这是他从小伴随长大的孩子,死在自己手上,他也活不成。
曾面对黄金万两、万亩良田的诱惑,他都不曾背弃先帝,因为只要他成了皇帝身边的掌事太监,这些所谓银钱,都是身外之物,远不如那些权势来的值钱。
他不在乎。
可他……却最是惜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