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霁低头垂眸望着他的短匕,原是断为了几截,而现在,断口处用天青火给熔炼到了一起,为了好看些,甚至勾勒出了青莲花的图腾。
捧着木盒的一双手轻微地颤动了几下,正如左侧胸膛内鲜活跳动的心脏,此刻不知是何滋味,复杂到笔书难尽。
郭昭深锁的眉头始终未曾舒展,但在看到木盒之物后,眸光泛起了一丝涟漪,如平静的江面在月光偶尔的倒映下更显得波光粼粼了。
韩霁蓦地回头看去,只看到那高挑颀长的背影。
“楚王殿下!”
韩霁猩红着双目忽而高声喊。
楚月脚步顿住,并未回头看。
“你,到底是怎样的人?”
楚月嗤笑了一声,回眸淡淡看,浅金色的眼眸凛冽如雪映这冬夜,不含一丝温情。
“一个被天下悠悠之口所唾弃的人罢了。”
她随意地摆摆手,而后带着她的狐狸,她的麾下部将,走出了这夜色深深,湮灭在交织于月色微光下的雪和微尘之中,背后站在大殿玄关的韩霁,面上镇定如常,瞳眸微微一缩,内心深处和颅腔元神却偏偏引得惊涛。
郭昭抿紧了唇,侧目看向了赵囡囡,“你是奔雷拳,是楚王殿下所教?”
“除了我主,天下谁人,敢教?又能教?”
赵囡囡冷笑,“世上英雄事,血腥城,人肉如牲口不值钱多是贱卖,自古成王败寇,我师父做不出屠杀你族人的事,你若聪明,便知她在给你和你的族人台阶下。就算古武族人被擒,但我云都好吃好喝招待着,委屈不得你们。便希望你们跟着我家师父,最好不要出歹心。不管你们先前是谁的部将,但做人立于天地之间,当知恩图报如圭如珩真君子。”
她闷哼了一声,甩袖就要走出去。
数步顿足,戏谑地看向了郭昭。
“你我之间,同修古武,对战时不分伯仲,即便你占据几分上风,若我搏命对之,你亦好不到哪里去。”赵囡囡咧着嘴笑:“对了,忘记与二位说了,赵某修古武之术,恰恰好半年时间。半年前,大炎城,上古遗迹开启的时段,方才拜我主楚王为师。郭昭,再给我一段时间,无需半年,仅仅一月,我必在你之上。因为,家师乃,叶楚月!”
赵囡囡穿着朴素干练的劲装,未施粉黛,只单单一个高高地马尾束于脑后,发梢微微蜷起。
说话时眉角眼梢似是燃着星夜浅光,神采飞扬的令人侧目,和半年前的赵囡囡完全不同。
她掀着唇角一笑,踏步过了门槛,迈进了深深夜色。
大殿众人只看见她的背影,却未看到那一双眼睛里的坚毅和浓墨般深邃的黑。
没人知道,在无数个黑夜里,她挥洒的汗水当竭力沙哑时是带着血液的。
她时刻谨记自己是叶楚月的徒弟,就算资质平庸,亦要天道酬勤,不会让这世上的人说她是 叶楚王的败笔和耻辱。
好在。
她做到了得——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因为她清楚师父的凡人道路何止是艰辛。
终有一日她要长大,独当一面,亦能为师父遮风避雨。
“半年吗……”
郭昭轻吸了口气。
若说在此之前,她对赵囡囡不屑一顾,而现在,满目惊骇。
半年时间,修得奔雷拳到如此境地,是何等的天赋了得!
饶是她和韩霁,少说修习古武都有十年之久呢。
她看向韩霁,却发现韩霁始终低头望着木盒的短匕。
“韩霁,你在想什么?”她问。
“昭昭,你说,她会是初代门主吗?”
郭昭原是不可撼动的信仰如高山,但现在,她沉默了,有几分动摇。
“如若她是叶皇祖的话,权门主,又为何要与她针锋相对?”韩霁又问:“旁人就算了,权皇可是初代门主亲手教导的,亦师亦友亦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