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婵瞧了瞧,趁着老桑和老桑媳妇儿张罗干果鲜果,偷偷问:“这是府里的桑氏夫妇,不过是一处宅子几亩田,他们竟也能如此涕泪横流,桑家祖上不是国公的救命恩人吗。”
“是救命恩人,可也是奴才,他们家祖上救了我高祖父的事,都是百年前了,他们家子嗣倒是出来过一个会读书的,可惜刚考了秀才没中举人,就死了,后面是一代不如一代,老桑早年好赌,欠了好几百两银子,都是谢家替他还的,把他们家大郎安排在公府赶车,谢家旁支几个好事的,还往那孩子嘴里塞过马粪。”
卫婵愕然:“竟有这样的事。”
“本世子亲手处置,还能有假,毕竟是恩人,要荣养,苛待恩人传出去不好听,我做主把他们安排在这的。”
谢怀则的声音也很小,毕竟人家家里说人家的闲话,几乎是在卫婵耳边耳语,差一点就能亲上了。
老桑媳妇儿端着干果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谢怀则与卫婵这副窃窃私语,极为亲昵的模样,堆着笑:“世子,您尝尝,都是今年新下来的,庄户人家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肯定不如府里的精致。”
哪里是不如府里的精致,分明就是粗糙。
公府里的干果盘有蜜饯盘,花生核桃一应全是剥开的,整齐的摆在盘子里,量少而精致,眼前这盘子,花生和栗子的壳,都没剥开,倒是热乎乎的是刚炒出来的,但上头一层灰。
若是谢怀则自己剥花生吃,手指头非得变黑不可。
卫婵有点想笑,不用别人吩咐,她就剥了起来,免得到时候世子真的想吃,却不好剥,手指头黑了,又要恼羞成怒。
“如今可还过得下去?”
“都是托了主子的福,如今有了宅子有了地,我家大郎也娶上了媳妇儿,一家子过得还算不错。”
谢怀则点点头,只是例行询问,漫不经心的:“读书才是出路,等你有了孙子,若是资质不错,便让他去家学。”
老桑喜不自胜:“都是世子的恩典,世子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子粉身碎骨都难报。”
老桑媳妇儿叹道:“世子宽仁,可我家媳妇儿肚皮不争气,到现在都没喜讯,我们家二郎那个情况,您也是知道的,好人家的姑娘谁肯嫁呢,前几年租了个媳妇儿,结果就生了个丫头片子,这回我们手头也有点余钱,想着再租一个,总得让我们家二郎也有个香火。”
“娘,猪圈打扫完了,家门口那半亩地草也拔了。”
门口怯怯的靠过来一个村妇,穿着麻布衣裳,头上系着麻带,裤子挽起露出双腿,上面黑黢黢的,全是稻田里的泥。
“诶呀,世子和小夫人在这,你不把自己洗干净,搞得地上都是泥,作死呢!”
“世子?小夫人?”那姑娘抬头,与卫婵对视,忽然瞳孔收缩,急忙低下头。
卫婵愣住了:“那,那不是端砚吗。”
谢怀则并不喝桑家的茶,神色依旧淡淡的,并不意外的样子:“就是她。”
若不是脸上的轮廓还能勉强瞧得出是端砚,她根本不敢信,眼前这个土里土气的村妇,是那个,俏丽的端砚,她爱美,最喜欢穿桃红衫子,也爱戴首饰,喜欢掐尖占便宜,一直以世子未来的通房自居,虽然傲气,却也实在出色。
在整个公府的丫鬟里,都是顶层那一拨的,不然陵阳郡主也不会看上了她,想提拔她服侍世子。
而现在,那身麻布衣裳也就算了,卫婵自己即便穿的像村妇,那身雪白的肌肤,浅浅如烟波般的眼眸,仍旧能让梁小侯爷看的愣神。
可端砚,除了穿的像是村妇,双手皲裂,一张脸黝黑,明明才二十,就已经生出常年劳作的女人,才会有的皱纹,驼着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