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冷月高悬,建水城东。
惨白幽冷的月光洒在古老的城墙上,城门楼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暗红色的幕布陡然垂下,在风中微微摆动,好似流淌的鲜血。
火盆被点燃,将逐渐汇聚的戏子身影映照在暗红色的幕布上,咿咿呀呀的练嗓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回荡,尖锐而诡异。
乐器师傅们坐在椅子里,调试着手中的家伙什儿,二胡的弦音如泣如诉,锣鼓的声响沉闷压抑,交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前奏。
本已沉睡的血鸦被这动静惊飞,成群结队穿过东城外平原,掠过京州大军军营。
大军原本士气高昂,此时却被这一阵阵诡异声调所扰。
那尖锐的嗓音仿佛能穿透他们的灵魂,让他们脊背发凉,毛骨悚然,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焦躁不安的情绪。
“丘将军,建水城那边有动静!”
副将跑到中军大帐来报,年逾五十,须发半白的丘万钧气定神闲的坐在太师椅中,手中拿着一册兵书在看,听到副将慌张的声音,他眼也不抬,不怒自威。
“这么大的动静,真以为老夫听不到吗?”
副将诚惶诚恐,躬身抱拳,“还请将军示下,我等是否做迎战准备。”
丘万钧翻完最后一页,合上书,回味了下刚才看的内容,过了半晌才道,“且随你去看看,这群乌合之众耍的什么猴戏!擂鼓,全军备战!”
“是!”
咚!咚!咚!
激昂的军鼓声响彻云霄,如滚滚惊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瞬间冲破对面那尖锐诡异的吊嗓声和戏班的乐声。
阴风变作狂风,军旗猎猎声响,各处营帐中的兵将迅速在平原上集结列阵,马蹄声,脚步声,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汹涌澎湃的力量。
“杀!杀!杀!”
呼声震天,气势如虹,方圆百里内任何魑魅魍魉,统统不敢靠近。
京州和晋州两州的精锐之师,甲胄前胸后背都是十胜石雕刻而成的八卦镜,每人都有两把武器,黑铁兵器杀人,十胜石兵器屠鬼。
丘万钧老当益壮,骑着铁甲包裹的战马出现在军阵前方,身后是两位实力有五层的副将,一位就是刚刚给丘万钧报信的中年人,晋州人,一位则是盛京紫云观中派来协助的玄清道长。
佛门不造杀业,从来不参与任何一方的争斗,每每有大战,佛门弟子也都在后方救助流离失所的百姓。
两位副将之后,是从京州抽调的各路校尉,原本有十位,如今只剩下七个,都是走阴人。
一个在来的路上折损,还有两个率领斥候轻骑,本该在大军前方打探情况,却意外失联。
在玄朝除京州以外的地方,四层的走阴人校尉可统领一州夜游,但在京州这种皇亲贵胄,世族大家聚集的地方,每一城至少有两位四层的校尉镇守。
在玄朝,两军对战,有走阴人之间的斗鬼之战,也有普通兵将之间的拼杀之战,一般都是走阴人先驱鬼对战,待到力竭之后,再靠普通兵将攻城略地。
丘万钧所驾驭的恶鬼已达六层,有他在,两位副将和七位校尉可以无限制的使用恶鬼的力量,若有反噬,丘万钧可以借助他的恶鬼进行镇压威慑。
大军与建水城隔空相对,喊杀声过后,四野一片寂静,时间仿佛凝固。
锣鼓声骤然响起,城墙上暗红色的帷幕被缓缓拉起两边,一个妆容惊悚的,手持长枪的武生一跃而出。
比起桑雀之前遇到的那个,这个武生无论是身材,扮相乃至气势上都逊色一筹,奈何鬼戏班找不到那位武行行首,只能让下面的人先顶上。
那武生起手一套花枪,双目炯炯有神,跃上城墙墙垛,激烈的锣鼓声起,浑厚嘹亮的腔调唱起来。
夜色沉沉鬼火燃,厉鬼大军战旗翻。
鬼将身披黑甲寒,獠牙外露目瞪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