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父亲邀请的鲍承乐做他幕友,还是鲍承乐主动要求留在你父亲身边做他的幕友?”陈韶止住脚步,紧盯她的双眼。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想到竟问出来这么一条关键的线索。
从太子的回信中,她知道张伯山之所以会来洪源郡出任,是与李保中对调的缘故,但不知道对调的背后,还藏着这样一层关系。
张春华总算是觉察出一丝丝的不对味来,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罗大人与鲍伯伯对她父亲的照顾与提拔,但鲍伯伯说他们不仅是同乡,还是同窗,本来就该互相扶持,结成阵营,才好在官场越走越远。偶尔,又会跟她提几句他们当年入京参加科考时的一些趣事,他说得情真意切,她便信了。
可是跟着陈韶的问话细细一想,很多事根本经不起推敲。
心绪一旦复杂,张春华也就顾不上对鲍承乐的维护了:“是鲍伯伯主动要求留下来的,父亲有劝过他,但他没有听,并且执意留了下来。父亲担忧罗大人会怪罪他,就给罗大人去信,将所有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罗大人收到信,却并未怪罪父亲,还主动说是他要求鲍伯伯留在他身边。过后不久,父亲就被破格升迁为开阳郡太守,父亲知道是罗大人之功,便安排人给罗大人送了三车开阳郡当地的特产。罗大人也给父亲回了三车的珠宝绫罗。”
缓一缓,又接着道:“就这般,父亲慢慢与罗大人有了往来,在鲍伯伯的刻意宣扬下,潘绍贞之流不仅不敢再对父亲横挑鼻子竖挑眼,还会寻各种名目给父亲送各种金银珠宝,在鲍伯伯的劝解下,父亲收下了这些示好。时日渐久,父亲从一开始的抵触,慢慢发展为享受,最终更是开始主动索取。不过不管是被动接受,还是主动索取,父亲收受的那些贿赂有大半都转送给了罗大人。罗大人在收受了几回那些好处后,便设着法子将父亲调来了洪源郡。”
听完她絮絮叨叨地说完她父亲与罗万有、鲍承乐之间的交情,陈韶不动声色地啧了两声后,确认道:“你确定是罗万有将你父亲调来的洪源郡?”
张春华点一点头:“父亲到洪源郡上任前,曾带着我们到罗大人府上去拜会过,罗大人让父亲在洪源郡好好干,还送给父亲两个……貌美的婢女。”
陈韶微挑眉梢:“送你父亲貌美的婢女?”
“是。”张春华瞧着自己的鞋尖,言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涩意,“罗大人说开枝散叶与为官之道一样,都不能落于人后。”
“你父亲接受了?”陈韶问。
张春华沉默好久,才道:“母亲在生妹妹时,因身子亏空太过,之后便再也无法为父亲传宗接代,即便罗大人不开口,父亲也迟早会纳妾。”
在父亲没有升迁为开阳郡太守之前,她们和普通老百姓家里的孩子一样,穿的都是粗布麻衣,吃的也是陈米稀粥。父亲升迁开阳郡太守之后,在鲍伯伯的指点下,她们的日子才一日一日地好过起来,渐渐有了官太太、官小姐的派头。
她既享受着这些锦衣玉食,自然无法为此去斥责父亲的‘薄情寡义’。
哪怕父亲一日比一日荒唐。
哪怕府中的小妾越纳越多。
陈韶不予置评地问道:“你父亲到了洪源郡,依旧与罗万有保持着往来?”
张春华点头。
“既然一直有往来,”陈韶徐徐问道,“你父亲入狱后,你们是否向他求救过?或者他是否有派人过来安抚你们?”
张春华犹豫片刻,答道:“母亲派人去蜀郡找过他,但他说大人行事公正,父亲如是冤枉,待大人查明之后,自会放他出来官复原职。如父亲不是冤枉,那他也无能为力。”
罗万有要抛弃他了。只是陈韶有些想不明白,罗万有这么费尽心思地把他从开阳郡调到洪源郡的目的是什么?或者说,张伯山当真与那几个园子无关吗?
思忖片刻,陈韶转而问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