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京师, 还带着几分秋末的干燥,天还没开始真正冷下来。宫中的雀鸟不知冬日将至,还快活地在枝头跳来跳去, 从清晨啾啾啾地忙碌到黄昏。
楼远钧是被一阵鸟叫声扰醒的,他有些迷茫地睁开眼, 想到早前的那场“家宴”。
鲁嫔的孩子突然夭折, 鲁家决定不再对他下手,鲁皇后邀他过去赴宴,说自己膝下没有皇子, 往后要把他当亲儿子看待。
他没有母族可以依靠, 在宫中几乎孤立无援,鲁皇后要与他重修旧好,他没办法拒绝, 拒绝只会让鲁家更疯狂地想把他置于死地。
所以他喝下了鲁皇后亲自递过来的酒。
然后呢?
楼远钧有点想不起来,只觉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
既然鲁皇后那么认真地与他演了一出和好如初的戏码, 怎么都不至于在饭菜里对他下毒吧?真想杀他,不会这么大费周章,那不是把谋害皇嗣的罪名往自己身上揽吗?
能稳坐皇后之位那么多年的人,哪会做这样的蠢事?
楼远钧睁开眼看向那花纹繁复的床帐, 只觉眼前的一切陌生至极。
“他醒了!”
楼远钧听到一个陌生而清朗的声音这样喊道。
另一个人趿拉着鞋走了过来, 嘴里还嘟囔:“醒了就醒了, 你这么激动作甚?药效过去了, 自然会醒过来。”
这两人自然是江从鱼和陵游,陵游嘴里虽然说江从鱼是大惊小怪, 动作却不算太慢, 赶开江从鱼查问起楼远钧的情况来。
不知是不是解毒耗费了一整天的缘故, 楼远钧还不能动弹。他转动眼睛看向床沿的两人, 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一个则才二十一二岁,瞧着都年轻得很。
东宫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两个人?
不对,这不是东宫。
各种陈设的规格都不一样。
连床榻都大了一倍。
能够摆放这种东西的地方是……
楼远钧一下子敛起了所有惊愕,令自己看起来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样。他略过正在给自己诊脉的陵游,目光落到旁边的江从鱼身上。
这二十一二岁的青年眉眼俊丽,本是天生能讨人喜欢的相貌,此时望向他的眼神却带着关切、紧张以及许多更为复杂的情绪。
楼远钧的视线扫过江从鱼的脖颈,忽地注意到江从鱼耳后一处隐蔽而暧昧的咬痕,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蜷。应当是咬得见了血,才留下这样的痕迹……
哪怕很明确地知道自己与江从鱼素不相识,楼远钧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几分恼火来。
他根本不懂这股恼火因何而生。
感觉就像自己才刚发现的珍宝,仔细一看竟已经烙下旁人的印记。
楼远钧压下心头的无名火气,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着江从鱼两人的衣着打扮,陵游显然是医家,旁边的江从鱼穿着一身便服,瞧不出到底是什么身份。
现在寝殿中只有他们三个人在,旁人似乎已经被江从鱼他们赶出去了,楼远钧无从探知更多消息。
楼远钧半合着眼,作出一副疲惫欲睡的模样。
江从鱼见状不由问陵游:“他又要昏睡过去了?”
陵游抬起眼皮看了江从鱼一眼,说道:“痛了一整天,想睡也很正常。”
江从鱼还想留下守着楼远钧,至少和醒过来的楼远钧说几句话,可陵游却说他已经一整天滴水未沾,拉着他一起去吃过晚饭再来。
江从鱼拗不过陵游,起身把李内侍唤进来守着楼远钧,先去填饱肚子再说。
只是还不知道楼远钧到底怎么样了,江从鱼有点儿食不知味。
陵游见状冷笑道:“你没发现他根本不信任我们吗?人家装睡就是不想搭理你。”
江从鱼道:“你都说他可能忘记这十年来的事了,他又不记得我,怎么可能一见到我就信任我?”他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