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彤是在快散场时收到的消息, 当时她都目送许淑娴上马车了。
结果驸马那边派人来跟她说,让她顺便去兵马司那边捞一下顾元奉。
建阳长公主有心疾,上元节这种热闹日子她是不出门的, 驸马自然也不出门, 只在府中给妻子画花灯。得了仆从偷偷报过去的消息,驸马便让人找纪云彤去。
也不急,不用特意去找人,候在马车边就行了,等纪云彤玩尽兴准备归家了再去捞人。
合该让他吃点苦头受点教训。
纪云彤听了仆从的话也是一阵无语。大过节的, 这家伙怎么把自己作进兵马司的牢里去了?
即便很想让顾元奉直接在牢里过夜算了, 纪云彤还是考虑到公主知晓后可能会担心,转道带着公主府的仆从去捞人。
五城兵马司之所以叫五城兵马司, 就是因为它在城南、城北、城东、城西、城中都设了点, 分别管着这五个城区的治安问题。顾元奉赶巧在城南这一带犯的事, 便被带到了城南兵马司关押了。
纪云彤没到之前还想着是哪个家伙敢把顾元奉给逮了, 远远瞧见抱臂等在城南兵马司门口的身影, 她就恍然了悟。
原来是这一位。
还是半个熟人。
纪家祖父还在那会儿,倒是与陆家有点儿交情, 当初都是一起上过战场的。
只不过到第二代两家走的路子就不太一样了,纪家冒尖的是纪云彤父亲这种走科举出头的封疆大吏, 陆家出的则是陆父那样的天子亲信。
当初去年陆父意外身故, 纪云彤还曾代表父母过去吊唁, 与陆家女眷说了会话。
那时她也见到了陆骥。
当时他正面容冷肃地跪在那里守灵,仿佛天生有着那么一张冷脸。考虑到男女有别,纪云彤没有特意上前攀谈,只是在离开时跟他道了个别。
按照朝廷规定的“以月代年”守孝制度,为官者守满三个月孝就可以官复原职, 家中儿女也可以自由婚嫁,算算日子,这位陆指挥使也才走马上任没多久。
“陆世兄。”纪云彤上前和陆骥打招呼。
上元节跑来兵马司捞人,她也觉得挺丢人的。只是都已经摊上这事了,她也只能迎难而上。
陆骥“嗯”地应了一声,看向眼前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
过了这个年,她应当就十五岁了。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纪云彤的时候,她才刚五岁大,长得粉雕玉琢,性情活泼得很,爬树爬得很熟练。那时他也才十岁大,正跟着父亲到纪家做客,冷不丁瞧见院墙上冒出颗小脑袋来,着实担心她会从上头摔下来。
陆骥绕过拱门来到树下,试图用糕点哄她下树,她却说自己才不会随随便便相信陌生人。
是个颇伶俐的小孩,像只快活的小鸟。
这些年陆骥跟着父亲在京师定居,偶尔回金陵来看望祖母,也会听说一些关于纪云彤的消息。无非是许多人艳羡她有那么一桩好婚事,说上那么几句闲话或酸话而已。
最近关于顾家与纪家婚事有变的消息甚嚣尘上,陆骥这个掌管金陵治安的指挥使自然也有所耳闻。
陆骥道:“如果遇到什么难事可以来找我。”
纪云彤微怔,本来她还琢磨着该怎么开口呢,没想到陆骥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她抬起眼,对上陆骥认真的视线。
他显然不是多话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对别人允诺,既然说出口了,肯定是会践行到底的。
陆骥看出了她的讶异,说道:“你不是喊我世兄吗?”
对陆骥而言,世上许多人和事都是无关要紧的,他并不关心别人的看法,也并不关心什么人情往来,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去做,自己认为该纳入“自己人”范畴的便纳入。
他父亲去得突然,家中祖母年迈,母亲柔弱,弟弟年幼,偏偏他袭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