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前,博多湾。
密密麻麻的船只,铺得几乎看不到这一片区域内的海面,远看,宛如一片浅棕色土地。许多船上并不见人,而在不远处的玄界岛上,则传出了一阵阵喧嚣。
三十余岁的西谷尺踩着一艘船又一艘船,赤着脚上了岸,回头看了看摇晃中微微碰撞的船只,咧嘴便朝岛上走去,没走几十步便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打着招呼:“成清大名,我回来了。”
成清大名左右坐了十余人,见西谷尺来了,便笑道:“快坐下吧。”
西谷尺含笑坐在了最末位置,目光扫向周围的人。
大家的容貌虽有些不同,但基本打扮没什么区别,头发清一色剃成半月形,上身多是花布衫,只不过有些人的花布衫已经很破烂,一个个洞露着,下半身大部分穿了短裤,但也有不少人只有兜裆布。
长刀,大弓是标配。
在这一群人里,唯有成清有一副藤甲,令西谷尺很是羡慕。
成清并不是什么领主,也不是南朝、北朝的大名,只不过是倭寇对其的一种敬称,都当倭寇了,哪里还有土地,有土地,谁还愿意出来当倭寇……
大名跟倭寇,根本就是水火不容的身份。
不过成清本人对这个称谓很是满意,抬手感知了下风,言道:“阿只拔都与藤经光将军说了,咱们明日一早出海。”
“终于要出海了吗?”
西谷尺兴奋起来。
正村保抓起长刀,狞笑着说:“好啊,终于等到两位将军发话了,咱们在这里可是停了不少日子了,若不是筑前给送来了粮食,咱们谁能一直停在此处。不过,筑前就不能一直给咱们粮食吗?”
成清看了一眼黑面黄牙的正村保:“太宰府的人怎么可能会一直给咱们粮食?”
正村保嘿嘿一笑:“那我们为何不抢他们一把?”
成清冷笑一番:“抢他们?就我们这些人,人家根本不看在眼中,别忘记了,南朝那么多精锐,这些年都被太宰府里的人给赶走了,至今连反击的力气都没有,我们这些人,如何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正村保不屑:“我一个人可以接连砍翻四个人,咱们这里好几千人。”
成清变得严厉起来:“少废话,咱们听阿只拔都与藤经光两位将军的。这次出海,我们的目的就一个,粮食!杨广道、全罗道、庆尚道,哪里有粮食,我们就往哪里走!若不能带回来大量的粮食,这个冬日,呵呵,我们这些人,想活过去都难。”
西谷尺问道:“现在高丽人也学聪明了,许多粮食都不放在沿海,咱们要粮,得往里走不少路,一旦高丽人有所警觉,未必能扛来多少粮食。再说了,他们的粮仓有大有小,咱们若是分到小的,那该怎么办?”
成清微微点头:“你说的没错,阿只拔都与藤经光两位将军也都想好了对策,你们看看,海面上有多少船了?”
正村保、西谷尺等人看去,船多到不知如何数清。
成清沉声道:“我来告诉你们,这里的船,有九百六十艘了!其中有三百五十艘,是专门用于此番抢劫的大船!”
西谷尺听闻“大船”,赶忙将目光移向西北方向:“那里确实有好多大船,应该能容纳四五十人吧?可我们这里不是只有七千余人,有如此多大船,好像根本不需要这么多小船了吧,我们用大船出海,是吗?”
成清起身,眺望海面:“想什么呢,我们还是小船出海,那些大船啊,是为了去济州岛准备的。”
“去那里作甚,又没多少粮食,而且那里的人还会骑马跑路,甚至会烧战马对付我们……”
正村保想起济州岛,就忍不住打哆嗦。
别看岛上军士不多,杀光了他们兴许也不是太难的事,可岛上不是只有高丽军士,还有一批凶横的牧胡人啊,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可怕,只要敢抢他们的马,他们就敢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