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雪来。
张希婉最近有些熬不住困,刚刚还睁着眼陪顾正臣说话,转眼已是入眠。
顾正臣没有吵醒张希婉,蹑手蹑脚地穿好衣裳,将屏风上虎裘取下,开门走了出去,对不远处亭子上的张培招了招手。
张培环顾四周,见无异常便将大弩压低,取下弩箭放在一旁,然后便跳了下来,至顾正臣身旁,低声道:“老爷,这么晚了为何还出来,雪夜天,外面寒。”
顾正臣将虎裘丢给张培,示意其穿上,然后说:“天寒地冻,双脚都要没知觉了吧?以后能走梯子,就少蹦跳,万一伤到了,老爷找谁护家去。”
张培呵呵笑着,接过虎裘却没有穿上,而是给顾正臣披上,道:“老爷,这棉甲不错,相比之前铠甲舒适、暖和多了,若是能推到辽东等苦寒之地,是军士之福。”
顾正臣拍了拍张培的肩膀,平和地说:“棉甲是兵学院的事,等朱棣、沐春等人改进之后,自然会交给朝廷。格物学院总需要给朝廷做出点贡献才是。”
张培憨笑。
顾正臣走入亭中,问道:“医学院那里还没消息送来吗?”
张培摇了摇头:“还没有,老爷,这输血之事能行得通吗?这可是最后一个了,若还是没活下来,日后……”
顾正臣看着雪花飘舞,轻声道:“无妨,老爷现在是刑部侍郎,青龙山里抓的俘虏还不少,死了三个,再送去三个就是……”
张培打
了个哆嗦。
顾正臣看向张培,笑道:“怎么,被老爷的冷血无情给吓到了?”
张培摇了摇头:“没有,这些人本就该死。”
顾正臣站在栏杆处,背负双手道:“他们是该死,但不应该如此死法。杀人不过头点地,可这实验对他们来说,不知情况会恐惧至死,知道真相还是会恐惧至死,这如同一种酷刑。只是张培,司马迁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老爷只是想让他们死得不那么轻飘飘,而是沉重一些,若成了,他们就是医学上的泰山石!”
张培问道:“可那是羊血,能走得通吗?”
顾正臣伸出手,看着一片片雪花落在掌心,然后冷冰了下便消失不见:“羊血成功了,才好探索人血。这是一条漫长的路,能不能走通看的是医学院的智慧,路一直都在那里。”
张培明白了。
行得通,就是还需要死不少人……
不过无妨,必死之人再利用,没什么值得同情。
张培看着沉默的顾正臣,问道:“老爷还在想谋逆之事?”
顾正臣翻手,尚未化掉的雪花跌下。
“张培,你跟我五年了吧?”
“是,自从老爷初次到金陵后不久便跟着老爷。”
“若是有朝一日,老爷犯了杀身之祸,你会如何?”
“啊?”
“敢不敢劫法场?”
“啥?”
张培惊讶地看着顾正臣。
顾正臣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张培,没有开玩笑的意味。
张培从来没想
过这样的问题,顾正臣不仅深得皇帝厚爱,还是太子的朋友,况且他知进退,做的事不是为当地百姓,便是为大明江山,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杀身之祸?
西风呜。
催促着回答。
张培挺了挺胸膛,肃然道:“一开始,我与姚镇跟随老爷时,我们确实有再回沐府的心思。可这些年来陪在老爷身边,老爷与顾家对我们如何,我们都记在心中。若有朝一日身处险境,我保证,只要我尚有一息,血不尽,便会保老爷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