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代家兵在嬴成蟜的亲自训练下于演武场上挥洒着他们的青春和汗水,即便是累到瘫软、躺在地上,他们的胸腔也在剧烈起伏,喷吐着属于他们的活力。
但当他们最后一次躺在演武场上,嬴成蟜却没办法再让他们站起来,他们也只能留给这座演武场以长久的死寂。
嬴成蟜无法不悲伤。
但嬴成蟜却更明白,他的悲伤除了带给牺牲者家属以更长久的痛苦之外毫无用处!
举起酒爵将爵中酒一饮而尽,嬴成蟜声音格外坚决的开口:“悲伤可以留给牺牲袍泽的家眷,但却不能留给儿!”
“儿与其悲伤,不若做些有价值的事。”
韩夫人温声道:“遍观天下权贵,唯吾儿会如此善待黔首。”
“纵观天下君侯,唯吾儿会如此优待家兵的家眷。”
“吾儿能够凯旋,便是所有家兵最渴望的事!”
“吾儿好生培养牺牲家兵的后代,让他们日后也能成为吾儿的家兵,牺牲的家兵们便定会宽慰不已!”
在断夫等人自己看来,只要能护嬴成蟜凯旋,他们的牺牲就已经有了充足的意义。
他们个人没能辜负嬴成蟜的恩义。
他们家眷可以获得嬴成蟜的优待。
他们乡亲可以继续追随嬴成蟜生活。
如果他们的孩子足够出息,能入了嬴成蟜的眼接替他们的事业,那他们即便死的惨烈却也会老怀大慰!
然而嬴成蟜却是苦涩轻叹:“让袄儿继续给本君当家兵,便足够让断夫宽慰了吗?”
嬴成蟜不禁去想。
想到未来的某一天,那个天真懵懂的孩子会站在自己面前说:家父便曾效力于主君帐下,今日卑下终能续家父之遗志,卑下定会以性命护主君无忧。
而在稍远的某一天,浑身是血的袄儿躺在自己怀中颤声笑道:卑下不曾愧对主君亦不曾愧对家父,万望主君多多照拂吾儿,望吾儿还能有幸再随主君出征!
在更加遥远的未来,又是一名少年站在自己面前说:家父、家祖父皆曾于主君帐下效命,今日卑下终能续父祖之遗志,卑下定会以性命护主君无忧。
这是恩赐吗?这足以让断夫宽慰吗?
嬴成蟜着实不愿却又不得不承认,对于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这确实已是恩赐!
嬴成蟜不收袄儿做家兵非但不一定能让袄儿活的更久,还大概率会让袄儿的日子变得更差!
嬴成蟜抓住酒坛,往嘴里狠狠灌了十几口酒。
任由酒液流向胸膛,将酒坛重重砸在案几上,不甘却无奈的恨声道:“这狗日的世道!”
“这狗日的时代!”
韩夫人起身,为嬴成蟜斟满酒水,温声发问:“那吾儿意欲如何?”
嬴成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声道:“此战儿灭赵破燕,大兄却只赐下了轵道县为食邑。”
“着实吝啬!”
吕不韦:┐(~)┌
王翦:[_?]
看看我们的封赏,再看看你自己的封赏。
你管这叫吝啬?
嬴成蟜继续说道:“邯郸之战后,儿于长安乡东筑坛,将所有战死的阉人宫女尽数葬入坛下,后续亡故的有功阉人宫女亦葬入此地,岁岁遣阉人宫女祀之。”
“据儿所知,得知能于死后葬于此地的阉人,便是命不久矣却也皆能宽慰。”
“故而儿意欲再向大兄请一个封赏。”
“准儿于长安乡东再筑坛一座,将我长安君府历代战死家兵的尸骨或遗物葬至周边,每岁由我长安君府祀之!”
“祭祀所用之物,于祭祀之后尽数散与家兵们尚存于世的直系血亲。”
嬴成蟜始终坚持反迷信运动。
但当嬴成蟜见到了越来越多的死亡和痛苦,嬴成蟜心中对祭祀的嗤嘲之情却在渐渐消散。
在嬴成蟜看来,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