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何必不休不绝地在她面前提起温宁这个人?
——明知那人是横在自己喉间的一根软刺。
沈念初见阮凝仍秉持一副温吞模样,眼底悄然划过一丝厌嫌,她打心底里就没认过她这个嫂子,从头到脚没一处比得上温宁,无非就胜在甘愿做小伏低、讨人欢心。
她几次三番提起温宁就是要提醒眼前的人,无论如何,温宁都比她好上千倍。
阮凝继续不动声色地将褐色汤药盛入白瓷碗里,可尽管她多小心,碗底终究还是落了层药渣。
世上哪有样样事都如己所愿呢。
当初她和沈念丞结婚时,满心欢喜地以为能收到大家的祝福,却没想到在大家眼里自己只是沈念丞退而求其次的一个备选。
外人更时常拿她同温宁比较,最终答案是——不配。
而沈念丞也从未帮她做任何辩解。
所以这些年阮凝没少听到挖苦人的话,甚至能娴熟地做到充耳不闻。
但凡沈念丞有一点点在乎她,她也不至于一直活在温宁的阴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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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刘慧云却特意从家里打了通电话将阮凝叫回来吃晚饭。
沈念丞向来工作忙,不能露面也正常。
饭后,刘慧云又送了她一条项链,阮凝当时就猜到今天吃的不仅是一顿家常便饭。
果然,她刚把药端给刘慧云喝完后,刘慧云拉起她的手跟她说了一堆体己话。
最后十分自然地谈到了生孩子这个最终话题。
刘慧云抱孙子心切,但两人结婚一年多以来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当然得着急。
阮凝点头答应,说是回去跟沈念丞再商量。
这个回答惹得刘慧云不大高兴,她板着一张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啊你,性子从来都那么软和,你就是像念初那样骄纵些也行啊,至少有点个性,你这幅样子和念丞手里的那些图纸有什么区别?”
阮凝失笑。
刘慧云还真是说错了,沈念丞对那些图纸比对她有耐心多了。
夜风已经凉透,阮凝从沈家出来时正好拦下一辆出租车。
刚下过一场雨,街上行人并不多,阮凝坐在靠车门的位置,双眼始终望向窗外,快速划过的高楼大厦如同上帝堆的积木,自己只不过是穿梭其间的一粒微尘。
如果这个世界只是上帝下的一盘棋局,那她一定是一列列虾兵蟹将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任其操控。
司机师傅和她侃天,她倦倦地应付几句就合上眼睛,表示自己并不想被打扰。
因为她今天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应付谁了。
她和沈念丞的家在西山枫林,车开了一小段路后平稳停下。
阮凝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才发现玄关处的灯坏了,她一边拖鞋一边望着黑蒙蒙的家。
这个她认为的家对于沈念丞而言只是一个临时歇脚的地方。
涌出这个想法后她更是心烦意乱,索性将鞋一踹、包一扔,径直去了浴室冲澡。
浴室花洒一开,热水簌簌地直冲阮凝薄薄的脊背浇淋。雾气笼绕下,让人连记忆都有些模糊。
阮凝依稀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里头的男主角对女主角提分手的时候说了一句台词“回家洗个热水澡,顺便忘了我”。
从那时起,阮凝每逢糟心事就会躲进浴室,直到水温发凉才肯出来。
这个方法是挺好用,隔天就能把烦心事忘个七七八八。
只是这招虽然百试百灵,但一碰上沈念丞就作废。
她不是没想过放弃,毕竟她的心也不是铁打的,跟在一个永远都不会回头的人后面紧追,怎么可能不会累?
只是每当她真打算放弃这段感情的时候,却发现比起爱他这件事,放弃更让她觉得遗憾。
……
“啪嗒”一声,是门锁解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