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如归一面用丝帕细细擦拭着自己的指尖,一面盯着河面,若有所思。
这河唤作春城河,连通他与姜无岐目前所在的逢春城以及与之相邻的临春城,由方才那活物的落水情况可知,河深约莫一丈,水质不佳,水流湍急,流向为东北方。
酆如归长身立于河畔,这河畔植着几树垂柳,柳条翠绿,在风中晃晃悠悠的,偶尔拂过他的耳侧,将他涂了大红唇脂的唇瓣与那一身的红衣衬得分外扎眼。
也不知何时起了风,打得他墨色的鬓发纷乱,他抬手抚过,却因此露出了一小段莹白如玉的小臂来,那小臂线条优美,肤质细腻,无半点可挑剔的,他手腕处悬有一只精巧的金镯子,伴随着他的动作,那金镯子施施然地从他手腕处滑落至手肘,末了没入红衣中,好似是在极尽柔情地摩挲他的肌肤一般。
此地原就繁华,由于那可怖的活物之故,才冷清了下来,而现下那活物堪堪失去踪影,便又热闹了起来。
酆如归兀自盯着河面,并未在意朝着他聚集起来的男男女女。
片刻后,他已被围了个结结实实,下一瞬,却有一人破开人流,一把掐住了他的手腕子,拉着他往外走。
他并未挣扎,本能地跟随着那人的脚步,越过面目陌生的男男女女。
他成为酆如归后,因这具身体乃是修炼千年的恶鬼,体温较低,他起初直觉得难以忍受,一入秋便须得多穿一件衣衫,方才能舒服些,但时日一久,却也习惯了。
此时,被活人的温度一烫,他霎时怔住了,纵使他尚未去看掐着他手腕子之人的面容,但却立刻有一个名字浮上了他心头——姜无岐,是姜无岐,是姜无岐的温度。
猝然间,他竟不合时宜地忆起了他吸食姜无岐的血液时,他的身体所感知到的温度。
嗜血啖肉之欲登时袭上心头,他抬眼去瞧姜无岐的侧脸,那君子端方的面容一入眼,他喉间便迅速发紧了,他怕控制不了自己,平白害了姜无岐的性命,挣扎着欲要将手腕子从姜无岐指间抽出来。
姜无岐并无防备,酆如归轻易地便将手腕子抽了出来,施展身法,飞身而出,须臾,便不知所踪了。
姜无岐当即意识到酆如归的瘾又上来了,遂不假思索地追了上去。
见状,旁的一垂涎酆如归美貌的郎中生生吃了一惊:“那姑娘莫不是只艳鬼罢?”
郎中身侧的一年轻书生道:“这样快的速度,非常人可及,不是艳鬼,也定然是旁的妖怪……”
他舔了舔嘴唇,回味着那红衣美人适才裸露出来的那一截小臂,不禁色/欲当头:“不过若是能与她春风一度,折了性命倒也值得,毕竟这般美貌的女子世间罕见,那咬春楼的花魁都及不上她的一根手指。”
“许你那美人早已与那道士颠鸾倒凤过无数回了。”郎中挤眉弄眼地笑着,“你这穷书生莫要说方才的美人与咬春楼的花魁了,恐怕连咬春楼的粗使丫鬟都瞧你不上。”
“你……”书生状似无意地用左手遮掩住了右手衣袂上的一块补丁,气愤地道,“待我来日高中,看你还敢不敢看轻我。”
“高中状元么?”郎中端端正正地作揖道,“那我便提前恭贺状元爷了。”
“你……”书生气得哑口无言,又听得郎中讽刺道:“状元爷,你这口齿着实是灵便得很。”
两人说话间,一众或留恋酆如归美貌,或后怕的看客都悉数散去了,其中一中年妇人一边走着,一边担忧道:“这逢春今日怎地这样不太平,可勿要再出甚么事了。”
无人觉察到那已平静下来的河面上,有一具尸体慢慢地浮了上来。
这具尸体头颅、四肢缺失,只一副躯干,躯干身无寸缕,以背面浮起,但由纤细的腰身判断,应当是一名女子。
那厢,姜无岐直追到城外二十里的乱葬岗,才追上酆如归。
酆如归是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