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嘛,长得都差不多,家里三房人,大儿子,小儿子,还有出嫁的小闺女,刚好给一人一辆。”
“都是自己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小闺女就算是出嫁了,家里的东西给她也一样不少。”
“说是出嫁,其实那孩子的夫婿跟入赘也没个差别,终日都是和她大哥二哥一样,陪着我这老人家在老宅里生活。”
谭老爷子低低地叹了口气。
“我岁数大了,但眼睛没花,腿脚没坏,脑子也灵快,孩子们聚在我周围自然是高兴的,我也知道,他们哄得我开心,也是为了这家业嘛。”
“钱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你说这人生处处都得要钱啊。”
“外边都说我对着孩子也一毛不拔,把这谭家的产业,把这手里的这些钱,不到死不松手。”
“我哪敢松手啊!”
谭老爷子仿佛是低低自语,又仿佛是说给这百年来唯一的来客听。
“老大,原本是个心眼踏实的,可惜那个媳妇不着调,当初看着家世是好的,人也新派,我寻思老大喜欢就行,过日子终归是他们小两口。”
“可娶了媳妇之后老大家花销太大!老大原本简朴,跟着媳妇开始又是去酒会,又是开洋行,又是跟洋人打交道,花钱如流水。”
“谭家虽然不是养活不起,可你说说,一天出去花个几千银元,若是一个月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平日里三五十,三五百的花销不算事,但动辄和人竞价上千,老大媳妇一个月甩出去一万的银元,真当我那银子都白来的不成?”
“其实我也知道,老大那媳妇要的银子,一大半都是老大出的主意,拿出去不过是给老大填了洞。所以我紧着老大,不让他从公中支钱,只给了两个庄子铺子,一年下来也有一两万,怎么着也够常人花了。”
“老二倒是精明,不像是老大直愣愣地支使媳妇要钱。他倒是用我那孙子孙女的名义,孩子要西洋的公学,要出去留学,又要给孩子攒家底,大大小小零零总总,大钱不要,小钱如流水走个不停,加起来也不比老大少了。”
“还有老小,我那小闺女。她年纪最小,两个哥哥也宠着她,从小到大说一不二。看上的这个女婿,我是千个百个不同意,那小子一看就油滑得很,说是去西洋留过学的,嘴里的洋文来回就那么几句,还没我这老头子会的多呢。光会讨小丫头喜欢。”
“那小子没有能耐,家世也一般,成了婚大多时间便住在了我这丈人府里,我那小闺女,从小精心教养到大,含着嘴里怕化了。我还能赶出去不成?”
谭老爷子啰啰嗦嗦地说着自己的三个儿女,他时不时看着东厢房,又看着西厢房,看着这三进院子。
“不成材啊!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可这三个孩子啊,自从孩子他娘走了,我又一心扑在生意上,有什么事就给钱去解决,等到老了,孩子大了,一个个长得就像那正厅前边的歪脖子树,歪了!”
“你说我这还活着,还指望把孩子掰回来,不然这大半辈子的产业不都毁在手里,富不过三代了吗!”
谭老爷子的身子晃晃悠悠,他手中的那盏白色灯笼也随之摇曳。
他没有动作,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洛萤也站在一旁默默听闻这段百年前无人知晓的过往。
“七十四岁那年,我打了个棺材。”
谭老爷子话锋一转,突然结束了与子女有关的话题。
“旁人都以为我是岁数到了,为自己的晚年忧心,提前早做准备。连我那三个儿女也是这么想的。”
他突然嗤笑一声,又猛然咳嗽了几下,原本就惨白的老脸显得更加可怖。
“灵城有个叫老葛的棺材匠,他家的棺材铺上接皇亲国戚,下接流民百姓。寻常人只知道他打的棺材质量好,但很少有人知道,老葛是个真正的棺材匠。”
“棺材匠”三个字,谭老爷子特地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