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芃姬眉头紧蹙,她这才意识到卫慈是真的气了。
卫慈生气不会将愤怒刻在脸上,但他的怒火却不比情绪外露给人的压力少。
“……臣突然有疑问,前世陛下驭龙殡天当真是寿数尽了?”卫慈不知怎么就想到这事儿,越是想越是难受,聪慧如他也无法将这些杂乱的情绪整理清楚,“是不是又一次以身犯险?”
不等姜芃姬开口,卫慈红着双目道,“不管陛下是真的驭龙殡天,还是又一次以身犯险、肃清朝堂替姜琰殿下清除异己……不论陛下是死是活,但卫子孝是真的死了,自刎而亡。”
姜芃姬脸色凝重。
“主公这么做自然有主公的用意,身为臣子不该多做过问,但卫慈不仅仅是您的臣,还是您的爱人是吗?”卫慈问她,“倘若主公先行一步,您觉得臣是殉主呢,还是殉情呢?”
姜芃姬道,“我必须去做。”
“但您可以提醒臣一句。”卫慈又道,“金鳞书院这批学生是主公的心血,同样也是臣的。因为您,臣比任何人都希望他们安然无恙,他们关系到日后的布局,更关系到主公的千秋大业。您只需透露一二,臣自然会跟上您的脚步。在主公心里,卫慈究竟是个聪明人还是愚人?”
若是聪明人,有一二条线索,他会猜不出姜芃姬的心思,会跟不上她的步伐?
若是愚人,哪怕姜芃姬把详细情报告诉他,他也不能体会对方的用意。
姜芃姬没有给卫慈反应,脑海中还盘旋着卫慈之前那番话。
前世的自己驭龙殡天消息传出来没多久,卫慈自刎了,不管他的自刎是形势所逼还是自愿,亦或者两者都有——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卫慈死了——但是前世的自己呢?她真的死了?
分析卫慈曾经透露的消息,结合自己对自己的了解,姜芃姬觉得不太可能。
兴许,又是一场钓鱼执法。
只是这场钓鱼执法是失败的,赔上卫琮一世的意气风发,同样也赔进去卫慈一条命。
当她脑中浮现这个猜测的时候,胸腔隐隐传来一阵轻微但不容忽视的刺痛。
许久,姜芃姬在卫慈跟前半蹲下来,视线与他齐平。
她身子前倾,二人额头相抵,轻叹道,“对不起,不会有下一次了。”
寥寥十一个字,轻飘飘拂去卫慈心头压抑的不安、怒火和酸涩。
面对这个人,他的原则和底线就跟放屁一样。
“主公无需致歉。”
卫慈声音低下来,但因为刚才怒火的缘故,多了几分低哑。
“子孝想见到姜芃姬么?”
卫慈蓦地睁圆了眼睛,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姜芃姬双手搭在他的肩头低笑。
“世人知道的我,永远贴着一个名为‘柳羲’的标签。”姜芃姬的手抚上他的耳根,手指捏着充血的耳垂把玩,一边说道,“但是,子孝你想听到的名字、想看到的人,从头到尾——难道不是‘姜芃姬’么?我想撕掉‘柳羲’这层身份,恢复你和我熟悉多年的本名。”
她这么一说,卫慈倏地明白对方这场布局的用意。
熟悉的钓鱼执法,熟悉的一石多鸟。
缜密的算计和风骚无比的操作从没让卫慈失望过。
姜芃姬道,“金鳞书院这批学生大多出身平民,连寒门都不是,过半还都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没有亲眷、没有家世,他们能依仗的只有自己。偏偏他们自己也只是普通人,只能当人博弈的棋子,万般皆不由己。我说过,我不怪他们,要怪就怪那些爪子伸得太长的家伙。”
卫慈从刚才的争吵清醒过来,立马进入了工作状态。
“主公的意思是……”
“找个由头发作,砍了这些爪子。没什么借口能比我遇刺、险些丧命更有力量了……”姜芃姬冷哼一声,“我原先只是想清理掉这些家伙,同时敲打其他没来得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