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的主人不多,除了柳佘、继夫人、蝶夫人和二郎君之外,便只有那两位常年闷在房中的庶妾以及她们膝下的庶子庶女,一年到头也不会出现在人前几次。
几位主人脾性温和,不会故意给下人增添工作难度,加上先夫人留下的规章制度,上下分工明确,所以柳府下人只要完成分内的事情,一天下来还能有不少空闲的歇息时间。
佟三娘正要去绣坊采买一批新绣线,路过角门的时候看到几个人低声私语。
“你说沧州孟郡怎么了?”
新上任的柳府采买管事和几个庶民装扮的人在角门那边低声谈论,正好被她听了个完整。
那位管事原本还有些恼怒,然而一看对方是主院服侍的佟三娘,不由得挂上讨好笑容。
拱手作揖,“佟姑姑。”
佟三娘今年二十有一,未嫁,按照东庆律法应该要多交一份税,兄嫂觉得丢人,态度强硬逼她成婚嫁人,她当面答应,扭头就去向蝶夫人求情,说动对方支持她自立女户。
这在整个柳府还是头一份,人家背后还有一个蝶夫人支持呢,其他管事都不敢惹她。
佟三娘面色冷凝,“你们刚才提及沧州孟郡,这是怎么回事?”
被她盯着的几个商贾颇感压力,不由得低头,声若蚊呐,“这、这……”
“说!”
商贾冷汗蹭蹭直冒,语速飞快地道,“小的几人是沧州孟郡的行走商贾,贵府在我们东家那边定了一批货,只是送来的时候被一群流民匪寇抢了,来府上是想请贵人宽容一些期限。延误贵人时间,并非小人故意,实在是孟郡如今乱成一团,烧杀抢掠随处可见……”
他们不过是普通的商贾队伍,哪里能抵御那些暴民的抢夺?
柳府虽然不大,然而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致,每年需要采买的货品都十分多,出手也大方,可是大客户,只是他们送来的货还没出孟郡境内就被抢了,如今交不出货,只能上门商谈。
听完,佟三娘觉得自己得了一瞬的失语症。
如果是别的郡县出事了,她也不至于如此失态,可问题是……
那是沧州孟郡啊!
“那是何时发生的事情?”佟三娘冷着脸追问。
几个庶人垂着头,老老实实回答,却不想佟三娘因此冷笑连连。
“沧州孟郡虽是沧州境内,然而与河间郡并非极远,两地快马加鞭,也不过半月路程。孟郡发生这样大事,为何过去这么久,河间这里都没有收到丝毫风声?”
那个商贾纷纷叫苦不迭,内心有一窝子的苦水没地方倾倒。
“佟姑姑有所不知,这件事情早已闹开,然而孟家军欺人太甚,不许难民随意进出孟郡,更不许将这等消息传出去,小的一行人想要将货物运出,也遭到了阻挠,好不容易得到通关文书,又碰见暴民抢夺……”说到伤心地方,几个容颜狼狈,神色倦怠的男人纷纷抹泪。
柳府每年订的货物,赚来的钱足够他们半年嚼用,如今被暴民抢走,他们货丢了,钱没了,还差点死在赶来河间郡的路上,这些天过得日子更像是地狱,提起来都心酸。
要是柳府觉得他们耽误时间,提出赔偿,那他们的损失就更大了。
佟三娘容色一肃,手心捏出了冷汗,似乎想起什么事情。
“这件事情干系重大,需要老爷过问。这样吧,你们先由管事带着下去好好洗漱一番,奴先去将这件事情禀告老爷,你们有什么话,等会儿告知老爷即可。”
佟三娘将这件事情告知柳佘的时候,他正在焚香习字,周身环绕着静谧的气息。
他神色不动,放下手中的笔。
“既然这样如此,让那几人过来,询问个清楚。”
他说呢,为何孟郡发生如此大的事情,却只有寥寥几人知道,原来是孟家军有意封锁消息。
孟家军?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