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一条条璀璨天河搅得星斗转移,随意搬弄,布置天象……
她真要吐了。
丁道士看着屋内,那满地尸骸,惨绝人寰的景象,道心只是稍起涟漪便平。
假的,是如此。就算是真的,丁道士更是如此。
修道之人,何必论善恶,有了善恶就有是非,有了是非,幽居山中修道,就在红尘里打滚,恐怕道心才不纯粹。
他出身太羹福地,上山修道之前,亲眼目睹、亲身经历的人间苦难,多矣。丁道士坐在原地,依旧是缩脖子靠椅背的慵懒姿势,双手插袖,问道:“陈山主,这类以假乱真的炫技手段,可能用在别人身上,兴许有几分管用。对付小道,可
能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那个手持旱烟杆、跷二郎腿的男子,笑道:“丁道士,大道以多歧亡羊,学者以多方丧生。”丁道士换了个更舒服些的坐姿,犯困是不至于了,神色认真说道:“陈山主如果是想以理服人,可能同样未必有用,不如换一种办法,比如以力服人?好歹可以让小道口服心不服,不像现在,陈山主浪费光阴和天地灵气,小道也觉得陈山主在浪费小道的光阴。就像那文霞,先前对你显摆与文庙和熹平先生的关系,她很不以为然,觉得你的心境,配不上那么多的头衔,也就只是个桌上喜欢说认识谁的人,唯一区别,不过是山下人说自己认识某首富某显宦,山上人说自己认识于玄
罢了。小道亦然,事情不同理相同,白白让小道瞧不起陈山主了,没必要。”
丁道士不料那人当真点头,来了一句,“那就换个法子,让你如愿,以力服人。”
片刻之后,鼻青脸肿的丁道士躺在地上,抬手擦了擦鼻子,满手都是鲜血。
丁道士还是笑道:“陈剑仙,技止于此?”站在附近的陈平安,笑了笑,“你所依仗者,确实不在外物,而在自身机巧,在求道心固。否则也不会连如何绕过心魔,顺顺利利跻身玉璞,你都能想出一条捷径
。说你歧途了,当然不信?”丁道士眼前一花,变躺为站,悬在空中俯瞰大地山河,只见地面上以一条长河为界,出现了两条被河水“截断”的山脉,出现了两种景象,其中一条山脉,在河水一侧,百峰绵延,河对面的半截山脉,却只有高峰数座而已,一山更比一山高,但是道路明显。而另外那条山脉,由长桥跨河勾连山脉,一边山峰寥寥,对岸却
是万重山,一山放出一山拦,只是道路崎岖,却无高山矗立。下一刻,丁一刻,丁道士就站在那座长桥上,陈平安双手笼袖站在一旁,“以符法封禁记忆,以捷径绕过心魔,侥幸架桥过关,不是没用,是很好用。只是唯独不能用在元婴到玉璞这一关。你就没有想过,为何跻身了玉璞境,犹有返璞归真、跻身仙人的‘求真’一事?防的,就是你这种最聪明的学道之人。丁道士,我没必要吓唬你
,等着吧,等你到了玉璞境瓶颈,就要还债了,山中修道岁月,不知山外寒暑又如何,你却要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一定会让你苦不堪言的。”
丁道士闻言,轻轻叹息一声,“实在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办法的办法啊,陈山主,你有所不知,我并非故意抖搂聪明,而是无可奈何才出此下策。”
“羽化山高人辈出,见识不浅,就没有人拦着你?好好劝你几句?”
“他们没有想到我可以想出这种捷径。等到察觉,已成定局。当师门长辈的,总不能把我打得跌境、从元婴再走一遭吧。”
“天无绝人之路,为何不求祖师于玄?”“你以为于祖师是谁?想见就见,想要问道就问道,你知不知道,于祖师的徒孙辈有多少人?一山四宗门,有多少授箓道士?于祖师哪怕偶尔现身道场填金峰,又
需要回复多少封书信,每天接见多少道士,处理多少必须他亲自批阅的庶务……”
“有机会,可以求,为何不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