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烦,只是硬忍着不开口。
一县衙署除了六房,还有盐、仓、柬和承受四房,总计十房,在这里当差的书办胥吏和衙役,又分在册和“不在册”的,所谓不在册,只是相对朝廷而言,其实又分两种,分别掌握在吏房和各房典吏手中,故而衙役数量之多,动辄数百人,恐怕连个可算极为勤政的县令都弄不清楚具体人数,可哪怕是按照朝廷定额设置、“吃皇粮”的经制书吏,都谈不上有什么地位,就更别提那些都属于贱业的各房各班成员了,也难怪少年会厌烦这些鸡零狗碎、毫无用处的小道消息。
红裙女子察觉到少年的不悦脸色,她立即瞪了眼道士,暗示他别提这些大煞风景的无趣事务了。
道士举杯抿了一口酒,笑道:“像我这种跑江湖的,消息就是财路,就难免要跟三教九流打交道,话说回来,像张公子你们这些苦读圣贤书的读书人,自然是奔着经世济民、以后在庙堂和官场施展抱负去的,可若是多知道些下边的门道,也是好事。以后哪天真要中举了,再金榜题名,当了官,就不至于被身边的幕僚师爷和底下的胥吏们随便糊弄过去,否则与衙门外边的老百姓隔了一层,看似一门之隔,就是天地之别,身为一地父母官,亲民官,如何能够真正体察民间疾苦呢。”
她难得点头附和道:“吴镝除了会点鬼画符的三脚猫功夫,他这个假道士,估计连名字都是假的,可是这几句话,还算有几分真知灼见。艺多不压身,跟钱多不压手是一个道理,就像吴镝所说,多知道些官场内幕,即便不是好事,也算不得坏事。”
说实话,她待在这条街数百年岁月了,有些时候觉得闷了,也偶尔会去“旁听”衙神祠或是城隍庙的内部议事,但是真正涉及一县阳间官场的流转内幕,恐怕她懂的门门道道,还不如这个外乡道士多。
少年闷不吭声,只是低头吃饭,显然没有听进去,只是觉得那个道士言语絮叨,好为人师。
那道士也不以为意,双手举杯,“酒桌上不聊烦心事,薛姑娘,咱俩走一个。”
少年吃完就走,与那位薛姐姐告辞一声,马上就要参加学政亲自住持的院试了,压力不小。
道士收拾菜盘碗筷的时候,笑呵呵问道:“薛姑娘,你说张侯是因为认为我是个江湖骗子,所以不爱听我的道理,还是由衷觉得我说得没道理,所以不听,又或者是换成某个功成名就的人来说,道理才是道理?”
她皱了皱眉头,只是很快眉头舒展,故作轻描淡写道:“张侯又不是你这种走南闯北的老油子,少年心性单纯,哪里能够想这么多。”
道士微笑道:“单纯二字,包治百病。”
她一下子就不乐意了。
道士立即澄清道:“绝对是个褒义说法!”
收拾过桌上的菜盘饭碗,道士在灶房那边忙碌完毕,清洗过手,抖了抖袖子,见那薛姑娘斜靠屋门,愁眉不展的模样。
中年道士是个人精,笑道:“以张侯的学识,莫说是院试顺遂,之后参加乡试和会试,只会一路春风马蹄疾,薛姑娘何需担心,将来张榜,贫道定会第一个跑来报喜。”
薛如意展颜一笑,问道:“你觉得张侯可以顺顺利利金榜题名吗?”
道士想了想,“考取进士,想必问题不大。贫道曾经看过张侯的几篇制艺文章,用笔老辣,尤其是一手馆阁体,端正不失妩媚,不管此次春闱谁来担任总裁官,谁看谁喜欢。”
在薛如意的要求下,道士经常去京城书市那边,帮少年买了不少编订成册的考场文章范文,道士行事油滑,从中没少赚差价。
道士走到自己屋门口,女鬼一路悬空飘荡尾随,道士掏出钥匙,却不着急开门,她笑道:“屋内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莫非是吴道长金屋藏娇了?”道士一身正气道:“大晚上的,到底是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共处一宅,需要避嫌。”
她讥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