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水井笑道:“你是书院贤人,按照文庙新例,以后免不了要与大骊朝廷往来,这些看似繁琐无趣的官场事,早晚都是要接触到的。”
如今大骊官场,调动频繁,从京城到地方,驿路繁忙,只说新处州境内州郡县的一把手,几乎都换上了新面孔。
吴鸢担任处州刺史,当年在槐黄县令位置上黯然离任,算是杀了一个扬眉吐气的漂亮回马枪。
而那个黄庭国文官出身的上任龙州刺史魏礼,如今去了大骊陪都继任礼部尚书。
在这之前,窑务督造署主官曹耕心,更是从龙州督造官转任陪都工部右侍郎,再高升为大骊京城的吏部侍郎,得以位列中枢。
袁正定则升迁为北边邻居洪州的刺史大人。
处州宝溪郡新任太守荆宽,曾是京城户部清吏司郎中,管着洪州在内三州的钱袋子。
可其实很多时候,董水井这个身份隐蔽的墨家赊刀人,都会羡慕李槐的那种随波逐流,或者说是随遇而安?
李槐心虚道:“我知道咱们的那位同窗赵繇,如今担任大骊的刑部侍郎。”
“还有以前的父母官老县尊,吴鸢如今回了这边,担任新处州的刺史大人。”
“再有那个喜欢喝酒不爱点卯的曹督造,前些年好像调去京城吏部当大官了?”
董水井笑问道:“再有呢?”
李槐叹气道:“没了。”
嫩道人开始打抱不平,“公子何必拘泥于这些与官府沾边的山下庶务。”
李槐摇摇头,“我们大骊不一样的。”
不管自己这个贤人头衔,到底是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又是怎么砸到了自己头上,可既然当了贤人,李槐就不愿意做得比别人差太多。
小时候游学路上,荒郊野岭大晚上的,陈平安在帮忙望风的时候,曾经与李槐说了些心里话,如今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李槐只记得个大致意思,说一个人在小时候,就只有读书这么一件事可做的年月里,不怕记不住那些书上的圣贤道理,就怕这一件事都不愿意做好,那么以后走出书斋不用念书了,就会很容易做不好下一件事。
当时李槐就说我就是不适合读书啊。陈平安就说他也不适合烧造瓷器,学东西太慢,手总是跟不上,但是只要努力,将来的下一件事,总是有更大机会做好的。
嫩道人立即改口道:“公子如此谦虚,何愁大事不成。”
真不是桃亭没骨气,而是那个老瞎子太蛮横。
比如这趟为李槐护道远游,老瞎子撂了句话给桃亭,但凡我这个弟子受到一点惊吓,就打断你的五条腿。
可怜嫩道人,如今只怕李槐喝个茶水都要不小心烫嘴,一位飞升境,当护道人当到这个份上,不说后无来者,注定前无古人。
哪怕如此,老瞎子好像还是放心不下李槐,竟然远在蛮荒天下,不知用了什么远古秘术,老瞎子竟然能够直接进入李槐的梦境,再将桃亭这位飞升境随便拽入其中。
嫩道人就像重返十万大山,在这天夜幕里,大地震动有雷鸣声,李槐便在“梦中”披衣而起,跑出茅屋出门一看,只见脚下山头四周,整个大地金光一片,密密麻麻的金甲傀儡,拥簇在一起。
其中一尊比山更高的金甲傀儡,在山脚那边单膝跪地,缓缓抬起那颗巨大头颅,渐渐与山齐平,凝视着李槐。
老瞎子慢悠悠走到崖畔,一把抓住那个算是硬生生半路抢来的弟子胳膊,鬼画符一道,与李槐说了句让桃亭眼皮子打颤的言语,“以后它们就归你管了。”
桃亭小心翼翼偷看了眼李槐的脸色,竟然没有半点意气风发和豪情壮志,眼中只有恐惧。
唉。
自家公子啥都好,就是做人太没志向了。有机会自己一定要冒死谏言一番……
唉?
原来是被老瞎子一脚踩中背脊,嘎嘣脆,又断了。
最后李槐只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