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那么举世皆敌,孑然一身,挺直腰杆,独自仰头望向一个个天上人吗?
我崔东山?
他日死守宝瓶洲,一旦有那一洲陆沉之大忧,老王八蛋终究暂时不能死,崔东山可死。
裴钱小声问道:“到底怎么了?你与我说说看,我能帮就帮,就算不能帮你,也可以给你摇旗呐喊。”
崔东山笑了笑,“一想到还能见到先生,开心真开心。”
裴钱点点头,然后一板一眼教训道:“那也收着点啊,不能一次就开心完了,得将今日之开心,余着点给明天后天大后天,那么以后万一有伤心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开心开心了。”
崔东山突然笑了起来,这一次是真的开心。
因为他突然记起,自己先生,好像这辈子最擅长的一件事,便是活下去。
崔东山抬头张望起来。
剑气长城,他还真是第一次来。
听说那个忘了是姓左名右还是姓右名左的家伙,如今待在城头上每天喝西北风?海风没吃饱,又跑来喝罡风,脑子能不坏掉吗?
一想到自己曾经有这么师弟,当真又是个小忧愁。
崔东山眯起眼,“走,直接去城头!那边有热闹可瞧。”
裴钱怒道:“天大的热闹,比得上我去觐见师父吗?!”
崔东山一脸无辜道:“我先生就在那边啊,看架势,是要跟人打架。”
裴钱一跺脚,哭丧着脸道:“这里的人,到底怎么回事嘛,就知道欺负师父一个外人!”
裴钱深呼吸一口气,握紧行山杖,率先奔走如飞。
崔东山鬼鬼祟祟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符纸,转头与一位师刀房上了岁数的女冠微笑道:“借的借的,我其实很穷的。”
一艘符舟凭空浮现。
崔东山趴在栏杆上,喊道:“大师姐,嘛呢?”
裴钱抬头一看,愣了一下,大白鹅这么有钱?她便高高跃起,以行山杖轻轻一点渡船栏杆,身形随即飘入符舟当中。
距离那座城头越来越近,裴钱捻出一张黄纸符箓,只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回袖子。
师父就在那边,怕什么。
让师父瞧见了,倒还好说,不过是一顿板栗,若是给师娘瞧见了,落了个冤枉死人的不好印象,还怎么补救?
二话不说,就给师娘咚咚咚磕头,估摸着也不顶事吧。
崔东山坐在船头栏杆上,双脚晃动,大袖飘摇。
少年就像这座蛮荒天下一朵最新的白云。
剑修,都是剑修。
视线所及,满眼的剑修。
天底下杀力最大、杀敌最快的练气士,就是这些家伙啊。
裴钱只敢探出半颗脑袋高出栏杆,还要用双手护住脑袋,尽量遮掩自己的脸庞,然后使劲瞪大眼睛,仔细寻觅着城头上自己师父的那个身影。
那套自创的疯魔剑法,应该还是差了些火候,还是晚些再耍吧。
不着急,等自己先有了那头师父答应过要送她的小毛驴儿,再带着李槐他们走过了好几趟的江湖,再攒钱买把真正的好剑,在这期间还要与某个白头发文斗几场,急个锤儿嘛,以后再说。
城头之上。
大小赌棍们,一个个呆若木鸡。
见过足够心黑的阿良,还真没见过这么心黑到令人发指的二掌柜。
押注那一拳撂倒郁狷夫的赌棍,输了,押注三拳五拳的,也输了,押注五拳之外十拳以内的,还是输,押注他娘的一百拳之内的,也他娘的输了个底朝天啊。别提这些上了赌桌的,就算那些坐庄的,也一个个黑着脸,没半点好,天晓得哪里冒出的那么多脑子有坑的有钱主儿,人不多,屈指可数,偏偏就押注百拳之后陈平安胜过郁狷夫!还不是一般的重注!
在剑气长城,押注阿良,好歹坐庄的还是能赢钱的,结果现在倒好,每次都是除了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