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倒好,生意太好,酒桌长凳不够用,还有愿意蹲路边喝酒的,但是任珑璁发现好像蹲那吭哧吭哧吃阳春面的剑修当中,先前有人打招呼,打趣了几句,所以分明是个元婴剑修!元婴剑修,哪怕是在剑修如云的北俱芦洲,很多吗?!然后你就给我蹲在连一条小板凳都没有的路边,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
在浩然天下任何一个大洲的山下世俗王朝,元婴剑修,哪个不是帝王君主的座上宾,恨不得端出一盘传说中的龙肝凤髓来?
关键是这老剑修方才见着了那个陈平安,就是骂骂咧咧,说坑完了他辛苦积攒多年的媳妇本,又来坑他的棺材本是吧?
然后那个与卢穗闲聊的二掌柜,便与卢穗告罪一声,然后伸长脖子,对那个老剑修说了个滚字,然后冷笑着使了个眼色,结果堂堂元婴剑修,瞥见路边某位已经吃喝起来的男子背影,哎呦喂一声,说误会了误会了,只怪自己赌艺不精,二掌柜这种最讲良心的,哪里会坑人半颗铜钱,只会卖天底下最实惠的仙家酒酿。然后老人拎了酒掏了钱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朝地上吐唾沫,说二掌柜你良心掉地上了,快来捡,小心被狗叼走。酒铺那边一个个大声叫好,只觉得大快人心,有人一个冲动,便又多要了一壶酒。
任珑璁觉得这里的剑修,都很怪,没脸没皮,言行荒诞,不可理喻。
陈平安微微一笑,环顾四周。众人疑心重重,有人一说破,疑也不疑了,最少也会疑心骤减许多。
我这路数,你们能懂?
不过一想到要给这个老王八蛋再代笔一首诗词,便有些头疼,于是笑望向对面那个家伙,诚心问道:“景龙啊,你最近有没有吟诗作对的想法?我们可以切磋切磋。”
至于切磋过后,是给那老剑修,还是刻在印章、写在扇面上,你齐景龙管得着吗?
齐景龙微笑道:“不通文墨,毫无想法。我这半桶水,好在不晃荡。”
陈平安对白首说道:“以后劝你师父多读书。”
白首问道:“你当我傻吗?”
姓刘的已经足够多读书了,还要再多?就姓刘的那脾气,自己不得陪着看书?翩然峰是我白大剑仙练剑的地儿,以后就要因为是白首的练剑之地而享誉天下的,读什么书。茅屋里边那些姓刘的藏书,白首觉得自己哪怕只是随手翻一遍,这辈子估计都翻不完。
陈平安点头道:“不然?”
白首拿起筷子一戳,威胁道:“小心我这万物可作飞剑的剑仙神通!”
齐景龙会心一笑,只是言语却是在教训弟子,“饭桌上,不要学某些人。”
白首欢快吃着阳春面,味道不咋的,只能算凑合吧,但是反正不收钱,要多吃几碗。
卢穗笑眯起眼。
这会儿的齐景龙,让她尤为喜欢。
陈平安笑道:“我这铺子的阳春面,每人一碗,此外便要收钱了,白首大剑仙,是不是很开心?”
白首抬起头,含糊不清道:“你不是二掌柜吗?”
陈平安点头道:“规矩都是我订的。”
白首非但没有恼火,反而有些替自家兄弟伤心,一想到陈平安在那么大的宁府,然后只住米粒那么小的宅子,便轻声问道:“你这么辛苦挣钱,是不是给不起聘礼的缘故啊?实在不行的话,我硬着头皮与宁姐姐求个情,让宁姐姐先嫁了你再说嘛。聘礼没有的话,彩礼也就不送给你了。而且我觉得宁姐姐也不是那种在意聘礼的人,是你自己多想了。一个大老爷们没点钱就想娶媳妇,确实说不过去,可谁让宁姐姐自己不小心选了你。说真的,如果我们不是兄弟,我先认识了宁姐姐,我非要劝她一劝。唉,不说了,我难得喝酒,千言万语,反正都在碗里了,你随意,我干了。”
看着那个喝了一口酒就打哆嗦的少年,然后默默将酒碗放在桌上。
陈平安挠挠头,自己总不能真把这少年狗头拧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