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除了那位回去通风报信的道士,还有个当初陪同竺奉仙一起送竺梓阳登山拜师的随从弟子之一,认出是陈平安后,这位竺奉仙的关门弟子松了口气,给陈平安带路去往道观后院深处。此人一路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些感谢陈平安记得江湖情谊的客套话。
当众人临近一座屋舍,药味极为浓重,竺奉仙的几位弟子,肃手恭立在门外廊道,人人神色凝重,见到了陈平安,只是点头致意,而且也没有任何松懈,毕竟当初金桂观之行,不过是一场短暂的萍水相逢,人心隔肚皮,天晓得这个姓陈的外乡人,是何居心。如果不是躺在病榻上的竺奉仙,亲口要求将陈平安一行人带来,没谁敢答应开这个门。
陈平安让朱敛三人留在廊道拐角处,都没让他们靠近那间屋子。
在一位竺奉仙嫡传弟子开门后,陈平安负剑背箱,独自走入屋子。
竺奉仙靠在枕头上,脸色惨白,覆有一床被褥,微笑道:“山上一别,异地重逢,我竺奉仙竟是这般可怜光景,让陈公子见笑了。”
伤得极重。
屋内除了病榻上的竺奉仙,还有一位神色木讷的老道人,帮忙开门的弟子关上门后,给陈平安搬了条椅子后就站在一旁,没有离开,以免陈平安暴起杀人。
陈平安摘下竹箱放在脚边,坐在椅子上,轻声问道:“老帮主此次入京,没有隐藏行踪?”
竺奉仙咳嗽几声,竭力笑道:“怎么没有隐藏,只不过朝廷那边耳目灵光,没能藏好罢了。这座京城道观,是大泽帮近三十年苦心经营的一处分舵,说不定早就被朝廷盯上了,这没什么,咱们那位青鸾国唐氏皇帝,年少时就一直对于江湖十分憧憬,登基以后,还算优待江湖,绝大多数的恩怨仇杀,只要别太过火,官府都不太爱管。
“事实上,当年我驰骋数国武林,所向披靡,那会儿还在龙潜之邸当皇子的唐黎,据说对我十分推崇,扬言有朝一日,一定要亲自召见我这个为青鸾国长脸的武夫。所以这次莫名其妙给那头媚猪点了名,我虽然明知道是有人坑害我,也实在没脸皮就这么悄悄离开京城。”
陈平安见竺奉仙说得吃力,断断续续,就打算不再询问,弯腰去打开竹箱。
当他做出这个动作,老道人和屋内男子都蓄势待发,陈平安停下动作,解释道:“我有几瓶山上炼制的丹药,当然没办法让人白骨生肉,迅速修复损坏筋脉,但是还算比较补气养神,对武夫体魄进行缝缝补补,还是可以的。”
竺奉仙想要抬起手臂,却无力做到,就只是搁在被子上边,轻轻摇晃,对两位心腹笑道:“你们不用紧张,我竺奉仙看人的本事,比学武要更好。当下这座京城,谁都可能来捡漏,唯独陈公子不会。”
陈平安在来的路上,就选了条僻静小巷,从方寸物当中取出三瓶丹药,挪到了竹箱里边。不然凭空取物,太过惹眼。
陈平安拿出三只瓷瓶后,伸手递给那位老道长,“劳烦老真人先辨别药效,是否适合老帮主疗伤。”
竺奉仙忍不住笑道:“陈公子,好心给人送药救命,送到你这么委屈的地步,天底下也算独一份了。”
老道长接过三只瓷瓶,依旧不苟言笑,去了桌边,各自倒出一粒丹丸,从袖中拿出一根银针,将丹药细细掰碎。
陈平安非但没有好心当作驴肝肺的恼火,反而觉得老道长这么做,才是真正的江湖人行江湖事。
竺奉仙气色虽差,可心情不错,而且毕竟七境武夫的底子不俗,无视屋内弟子的眼神示意可以送客了,竺奉仙笑问道:“陈公子,觉得那头媚猪是不是真凶?”
陈平安摇头道:“没有见过,不知道真正性情如何,所以不好说。按照一般情况,那个庆山国妃子没这么傻,在别国京城,以独门手法一口气虐杀数人,可若是以此作为障眼法,撇清自己,可能性不大,但终归还是有的。可能到最后……还是两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