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容青白、身穿缟素的孩子,脑子足足转了一圈,这才继续跟随大人一起前行,身形消逝在小巷深处。
陈平安神色自若,也不继续张望那边的诡谲景象,瞥了眼张贴在大门上的镇妖符,只是普通的黄纸材质,用起来不算太过心疼。先前那么大一场雨,门扉为雨水浸透,可是被陈平安随手贴在门板上,牢固异常。
门上贴着市井坊间最常见的两位彩绘武门神,不知是桐叶洲享受香火的武庙圣人,还是沉香国历史上的功勋大将。
今年已经过去大半,彩绘门神被风吹日晒雨淋,褪色厉害,还有点黯淡无光,有一丝迟暮腐朽之气。
陈平安跻身武道四境之后,气血雄壮,魂魄坚韧,看待这方这些?”
陈平安摇头道:“不教这些,传授我拳法的老人,只教我……”
陈平安站起身,轻轻一拳递向雨幕,“要随手一拳,打退雨幕十丈百丈。”
陈平安收起拳头,轻轻拧转手腕,如提笔画符,“要在笔端流泻符箓真意,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陈平安再虚握长剑式,轻轻向前一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唯有一剑。”
陆台怔怔看着对面屋檐下,那个跟平常不太一样的白袍少年。
陆台蜷缩在椅子上,双手笼袖,久久无言。
陈平安咧嘴一笑,拿了椅子就要回屋,“你也早点睡。”
陆台认真问道:“陈平安,三者之间,你如果只能选一样,会选什么?”
陈平安愣在当场,这个问题还真没有想过,思量片刻,回答道:“当初练拳,是为了延续寿命,算是我的立身之本,以后会一直练拳,如果活得够久,我希望能够打上一千万拳,当然在这期间,一定要跻身武道第七境。至于画符,只是保命的手段,我不会钻进去太深,顺其自然。真正想要走得远,还是……”
陈平安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背后的那把剑,“是练剑。”
陈平安神色平静,眼神坚毅,“我要成为一名剑仙,大剑仙!”
陆台歪着脑袋,“图什么呢?”
陈平安嘿嘿笑着,不说话,搬了椅子小跑回屋子,关门睡觉。
陆台翻了个白眼,没了睡意,他便百无聊赖地哼着乡谣小曲,最后干脆站起身,在椅子上缓缓起舞,大袖翻转如流水。之后坐回椅子打哈欠摇扇子,要不就是手指掐诀推算运势,还会把脑袋搁在椅把手上,翻白眼吐舌头假装吊死鬼……
就这么熬到了天亮。
陈平安按时起床,先去开门收回了镇妖符,然后在屋檐下来来回回走桩练拳。
陆台瞥了眼陈平安的靴子,“回头给你找一双咱们仙家穿的,就不用再担心雨雪天气,贵一点的,甚至可以水火不侵。”
陈平安没好气道:“要那玩意儿干啥,跟人打架还得担心靴子会不会破,多碍事,白白多了一件心事。”
陆台叹息道:“你就没有享福的命。”
陈平安问道:“昨夜后边没发生什么怪事吧?”
陆台点了点头,“还真有,好像飞鹰堡有人撞见鬼了,离着这边不算太远,双方大打出手,挺血腥的,不过没死人。”
陈平安想了想,“那咱们白天走动走动,看能不能发现真相。心里有数之后,再确定要不要出手。”
陆台对此无所谓。
风水堪舆,寻龙点穴,奇门遁甲,医卜星相,他都挺擅长的,没办法,祖师爷赏饭吃,哪怕学得不用功,整天变着法子偷懒,可还是在同龄人当中一骑绝尘,这让他很烦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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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台的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就概括了一场血腥厮杀。
其实对于当时的局中人而言,远远没有这么轻松。
昨晚的雨幕中,有一个腰挂朴刀身穿黑衣的年轻人,与一位游历至此的道士,结伴夜行,斗笠之下的神色,一个慷慨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