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兄弟,全都没有对他真心相待过,他永远都只是无关要紧的外人。
所幸,他也从未寄望于他们。
对上曹操那似曾相识的审度目光,曹冲心里莫名就涌上一股子委屈。这样的眼神他太熟悉了,就像当初他祖父看他们的眼神,带着估量,带着审视,仿佛要用目光把人称出几斤几两来。
眼前这人明明在他小时候抱过他,摸他脑袋夸他聪明、说他最像他,是他最羡慕的那种父亲。
可原来即便他全都记得,这一切也并不属于他,慈爱的父母、友爱的兄长全都不是他的,他合该什么都没有。
过去种种浮上心头,曹冲一时也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只觉满心都是难过。
曹冲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哭过,哪怕想憋出泪来装哭也做不到,这一刻却突然忍不住了,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曹操顿住。
他记忆之中曹冲是没怎么哭过的,小时候不爱哭,长大了就更不爱哭了。他什么都还没逼问,这小子哭什么?
见曹冲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曹操也有些心烦意乱。过去这小子活泼得很,哪怕不高兴了也会直接来找他要说法,何曾这样对他哭过?难道一个眼神,这小子就能看出他心里的怀疑来不成?
何况便是看出来了,他也该好好为自己辩解,而不是在这节骨眼上哭!
曹操着实没哄过人,忍不住开口骂道:“你哭什么?!”
曹冲吸了吸鼻子,也觉自己哭得丢人,可眼泪就是忍不住要往下掉。
他抬手想擦掉湿乎乎的泪,却觉怎么擦都擦不完。
曹冲越想越委屈,索性负气说道:“父亲既不想要我这个儿子,只管把我安排得远一些,让我去辽东也好,让我去交州也罢,往后就再也不必见到我了。等到了外面,我也绝不会对旁人说我是您的儿子!”
曹操气结。
他说了什么吗?
这小子也不想想,他能拿出那么多旁人闻所未闻的东西,还能知晓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换了谁谁会不生出点疑心来?他若是一点疑心都没有,这天下还能打得下来吗?
他只不过是生出些许怀疑,这小子竟就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他这是生了个儿子吗?他这是生了个祖宗!
曹操忍着怒气说道:“我什么时候说不想要你这个儿子了?”
曹冲不吭声,吸着鼻子想把眼泪统统憋回去。
曹操没有说,可他看得出来。
他不是死皮赖脸的人,若是曹操当真不认他这个儿子了,那他也可以不认这个爹,毕竟世间亲父子形同陌路或者反目成仇的也不少,他实在不必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曹操被曹冲的倔强模样气笑了。
这怎么会不是他儿子,这脾气简直与他一模一样,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寻常人哭了少不得得卖可怜,他倒好,眼泪都还没止住就直接撂起狠话来!
曹操骂道:“还想跑辽东和交州是吧?那我以后非要把你拴在眼前,天天看,天天见。”
曹冲哽住。
曹操不是会说软话的人。
他看得出曹冲的伤心是真的,曹冲的亲近也是真的。
近三年来,曹冲得了什么好东西就兴冲冲地来献给他,从不问他要什么奖赏。
这小孩若不是他亲儿子,怎么可能傻到一点都不设防,有什么好东西就径直往外掏?
看着曹冲泛红的眼眶,曹操不免后悔自己一开始近乎冷酷的审度来。谁会想到这小子敏锐到这种地步,只一眼便能猜出他心中所想?
后悔归后悔,作为一个习惯了维持权威的父亲,曹操永远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处。他当下便硬梆梆地说道:“你不是我儿子,还能是谁儿子?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话,我定要叫你吃些苦头长长记性!”
曹冲不吱声。
曹操无计可施,只得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