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不一样,他是靠自己的本事考进士得来的官。
四十岁得了进士,上任到平阴,一干就是十二年。
曾经胡县令踌躇满志,结果也被朝廷磋磨得只剩风霜。他跟张县令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是真真的爱民如子。
安县穷,平阴一样穷。
明明都入不敷出了,每年还要上交五千贯给王太守。
胡县令不忍欺压底下的老百姓,日子过得紧巴巴,穿的衣裳浆洗得发白了还要穿,只要没穿烂就不会扔。
甚至还有补丁的衣物。
他这个县令当得穷困潦倒,也不知道自己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到几时。
忽然一夜间吹来一股风,听到自家夫人不知从何处听来的谣传,说那安县竟然免除了徭役,竟然还把土地均分下放到户了。
胡县令整个人都魔怔了,这定然是谣传!
免除了徭役,光靠三成公粮,安县要怎么上交赋税给王太守?
胡县令怎么都不信外头的传言。
偏偏夫人姚氏说得信誓旦旦,并且还提到现在平阴但凡有闺女的家庭,多数都把女娃嫁到安县落户了。
平时户籍是县丞在打理,胡县令赶忙问县丞下户的情况。
结果被吓了一跳,短短一个月,就有三十六家女娃下户到安县。
这可把胡县令吓坏了,照这么搞,那平阴的儿郎还怎么娶媳妇?
娶不到媳妇就没法把生育率搞上去,生育率搞不上去就没有人口增长,没有人口增长就没有劳动力……
不曾想,现在劳动力也要被吸过去了。
县丞告诉他,已经开始有男丁下户到安县做倒插门了。
胡县令:“……”
整个人彻底懵逼。
安县这是要扒他老胡家的裤衩子啊!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胡县令急得连觉都睡不着。
最终他纠结了许久,才决定走访安县,看看到底是不是传闻中那般政通人和。
独子胡宣担忧自家老子一把年纪了经不起折腾,劝阻一番,无奈胡县令铁了心要走一趟安县。
家人没得法,只得差心腹亲信跟去。
不管怎么说,那安县的衙门可曾干过土匪,甭管有没有改邪归正,多少还是有些唬人。
带上行囊,胡县令骑着瘦弱的小毛驴往安县去了,途中遇到一队送亲的花轿,他差亲信江安去询问。
不一会儿江安回来,同他道:“家主,那花轿是咱们余家村的闺女要嫁到安县大井村的。”顿了顿,“听说有四五个姑娘都嫁到大井村了。”
听到这话,胡县令心口一坠,活像自家闺女被抢似的,憋着一口气没法泄出来。
他心中不满,吹胡子瞪眼道:“那大井村有什么好,怎么个个都往里头嫁?”
江安:“……”
他其实也很困惑。
待到下午申时,主仆才抵达关应门。
现在城门虽然能进出自由,却查得极严。
守门的官兵看过主仆的路引后,又细细盘问了一番。
胡县令说是来吃喜酒的,又故意说起大井村娶媳妇的事,那官兵这才缓和表情,放了二人通行。
主仆进县城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他们寻了一家简陋的客栈落脚。
翌日一早两人就去逛早市。
胡县令特别关心当地的物价消费,问到粳米时,一样贵得咬人,不过问起当地的食盐时,他还是被打击到了。
平阴的官盐二百七十文一斗,当地居然才一百六十文一斗!
这整整少了一百一十文啊!
差价得换近五斗米了!
看他露出一副便秘似的难堪表情,江安赶忙安慰道:“家主莫要生气,安县境内原本就有一口盐井,官盐低廉也在情理之中。”
这话胡县令不爱听,板脸道:“你诓谁呢,那是官盐,衙门得从中取税收。安县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