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春末夏初还有一点余寒, 又或者是白天听了段衣冠南渡的惨痛往事,当晚李俨竟是昏昏沉沉地病了一场。他陆续做了一场又一场的噩梦, 有些很清晰, 有些又很陌生,以至于他茫茫然不知身在何方。
第二日李俨没能去上课。
几个一起读书的学龄小孩都挺担心的,上课有些心不在焉, 讲课的先生知晓他们都牵挂着李俨,早早把课讲完放他们去探病。
三娘也跟着李俅他们去看望李俨。
李俨一直皱着眉, 看起来仿佛很不安宁。正巧宫中指派了太医过来给他看诊,三娘她们没法凑到近前去, 只能乖乖等在一旁。
直至太医退到一旁商量开什么药好,三娘她们才能围到榻前关心李俨。
三娘偶尔也会看她阿娘照顾生病的兄姊,见李俨脸颊泛红, 不由学她阿娘伸出手去探李俨脑门。
好烫!
有三娘领了头,李俅他们也有样学样地去摸李俨脑壳。
察觉李俨烧得厉害, 李俅担心地说道:“怎么办?”
三娘认真想了想,对李俅他们说道:“有太医在, 应该很快能对症下药。”她一脸笃定地宽慰小伙伴们,“不会有事的,兴许只是要长高了,或者要换牙了。”
这都是以前兄姊生病时她阿娘说来宽慰她的话,她有样学样地搬过来安抚自己的小伙伴们。
听三娘说得有理有据,小萝卜头们才没那么忧心忡忡了。他们都很喜欢李俨这个长兄,因为只要他们开了口,他一般就会陪他们玩或者满足他们的要求,脾气好得不得了。
三娘自己心里却有些没底,忍不住又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伸手去摸李俨脑门, 想看看李俨有没有好一点。
她本也没抱什么希望,结果一摸上去竟发现刚才那种烫人的感觉退了大半。
李俨缓缓睁开了眼。
他小小的眉头依然紧锁,仿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梦是醒。
三娘见他转醒,惊喜地收回手,拔腿去叫太医过来给李俨看诊。
刚才两位太医轮流诊过脉,也问过起居情况,都有些拿不准该怎么治,这会儿听三娘说李俨醒了,脑门也不烫了,忙过去又轮番给李俨看诊。
察觉李俨脉象已经平稳下来,不再像昏迷时那般紊乱,两位太医都暗自松了口气。小儿病是最难治的,尤其刚才李俨还一直醒不来,他们只能从宫人嘴里询问相关情况,更是不知从何下手好。
幸亏皇孙及时醒了!
两位太医很快商量出给李俨用什么方子。
几个小萝卜头等太医们退下去备药,才围拢到李俨身边七嘴八舌地追问:“好些了么?怎么突然病倒了?”“是不是昨晚点灯看书累着了?”“什么?你居然还背着我们偷偷读书?”
李俨被他们吵得脑仁有点疼,听李俅揭穿他夜里背着别人看书的事脸上不免又臊红起来。他也才七八岁大,正是好胜心最强的年纪,每日与三娘、李泌两人一起读书,不免就想追赶他们的脚步。
尤其是听三娘时常和李泌讨论问题,他更是迫切地想参与进去。
兴许真的是他太急切了,以至于差点熬坏了自己的身体。
想到自己这次病倒让这么多人担心,李俨更不好意思了,对李俅他们说道:“你们不用上课吗?”
李俅道:“先生见我们记挂着你,提前放我们过来了。”
李俨道:“哪能因为我……”
三娘见他才醒来又要履行兄长的责任、对李俅他们谆谆教诲,忍不住伸手把他摁回枕头上去。她这大半年来勤加锻炼,人不大,力气却不小,竟是轻轻松松就把比她大两岁的李俨给摁住了。
三娘说道:“你病还没好,得多躺一会。”
李俅点头应是:“没错,哥你好好躺着。”
三娘从边上拿起本《道德经》塞给李俅,让李俅给他哥念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