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变了。”谢衡之坦然承认。
很多他曾不以为意的东西,总是在后来与她分别后,才后知后觉地品味到其中滋味。
“日月变幻,万物生息,从前只觉得乏味。”
“后来看见什么,总是想到你,便又有趣了。”
谢衡之眉眼间浮起笑意,轻牵着虞禾的手,两人的衣带被风吹在一起,缠绕着像密不可分的藤蔓。
火海一般的夕阳,在他漆黑的瞳仁中烧灼,将他眼底冰凉与漠然尽数融化。
旁人不重要,九境也不重要,但因为有虞禾,这一切又可以很重要。
才经过一场恶战,虞禾心事重重,看到好风景的心情不比往昔。
“这夕阳也有趣?”
“有趣。”谢衡之言简意赅。
虞禾看着夕阳,目光却无法忽视那道狰狞的天隙。
那道猩红划开了九境的天空,仿佛是对着万千生灵张开的血盆大口。
此时此刻,想必尘世中也有许多人,正与他们一般在观赏落日的美景。
她的余生,或许还有许多机会与谢衡
之并肩欣赏风光。
而对于那些凡人来说,他们短暂的一生将于不久后终止,他们所能见到的余晖已经不多了。
到那个时候,她从人间走过,再看山川日月,心境还能如初吗?
——
天际的云霞由红转淡,那点鱼肚白染上紫云,最后一同沉入浓墨似的黑。
尚善越飞越低,落在一片荒野湿地中,隐匿了魔气化为小蛇,作势就要缠上虞禾的手臂,却被谢衡之拽了下来,像条树藤似的被丢在地上。
“自己走。”
他抛下一句简短的话,拉着虞禾从尚善身上跨过去。
或许是被谢衡之压制惯了,尚善敢怒不敢言,虞禾只听他含糊不清地抱怨了几句,口中碎碎叨叨地念:“亏我帮了你不少忙,好没良心,人族当真是信不得……”
虞禾边走边问尚善近日的变动,从他口中得知仙门百家与妖族联手,将魔域跑出来肆虐的妖魔朝着邽州与天墟赶回去了八成。
至于斩断九境地脉,以及再度封印魔域的人选,似乎还有待商议。
虞禾心中也明白,她作为最关键的一环,没有她身体中的法器阻止天火灭世。
封印了魔域又能如何,不过是徒劳无功,白白浪费了仙门大能的性命,仙门众人争执不下并不奇怪。
虞禾感到无言,只苦笑一声便不再说话。
湿地长着大片的芦苇,空气中能闻到水草的清香。此起彼伏的虫蛙鸣叫声,此刻非但不令人烦躁,反而只觉得心中平静。
夜深了,沼地渐渐升起薄雾,有星星点点的流萤飞舞而来,让荒凉的湿地多了几分梦幻。
虞禾扯了扯谢衡之的衣带,小声道:“有萤火虫,你看。”
“嗯,看到了。”
说完也跟着她停下脚步。
这些萤火虫就像是被什么吸引,不约而同飞来,汇聚如一条起伏的星河。
虞禾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用了术法,想要讨我开心?”
谢衡之正欲开口,一支飞剑寒光陡现,剑气拨开沉寂夜色,将汇聚的萤火惊散,直直朝着他的眉心刺去。
谢衡之略一蹙眉,却并没有及时出手。
虞禾有些意外,急忙起剑将锋芒打开。
直到背后一声剑器被挡下的嗡鸣声,虞禾回首去看,才发现他不何时用墨火挡下了另一只长剑。
那只剑悄无声息,没有带起丝毫气浪,也没有锋锐的剑意,以至于虞禾一时间没有察觉。
一剑在前,以剑招分散注意,令一剑藏匿在后,伺机而动取人性命。
“悲风泣月。”谢衡之眉梢轻挑了一下,评价道:“你那位好友的剑法精进不少。”
说完,双剑倏尔间飞远,无声隐入黑暗。
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