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檀令端起茶盏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
卢夫人与尔朱华英先是一愣, 随即不可抑制地带出了些笑模样。
“周太医,这……何喜之有啊?”
顶着众人或欢喜或期待或紧张的视线,周太医慢悠悠地捋了捋白胡子, 道:“娘娘身体安康无虞, 较之上回臣为娘娘诊治时体内郁气消散不少, 双目有神,面带红气, 此乃长寿多福禄之相, 臣自然该恭喜娘娘。”
听了这话, 崔檀令几不可见地微微松了口气。
她就说!
怎么可能会,会有喜讯……
卢夫人不知是该放下心来还是该失望, 逮着周太医问了许久:“娘娘前端时日病了一场,没伤着根本吧?”
周太医摇了摇头:“许是汤山行宫风景宜人, 娘娘在此处修养了一段时日, 身体底子调养得好了一些。这与娘娘自己的心性也有关系,心情好, 这身子自然也就跟着好起来了。”
是这样的吗?
崔檀令思索了一番, 好似是从与陆峮重逢之后,她便没时间去想那些个沉闷气人的事情了。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诊出喜讯的事儿有些难过,尔朱华英见了有些心疼, 便问了一句:“娘娘若想有孕,可需要再温养一段时间?”
兕奴被人掳走, 颠沛流离惊惧交加之下难免对身子有影响,虽说这白胡子老头儿说她身子并无大碍, 但尔朱华英已经诞育过一个孩子了, 自然知道生育之事对女子气血身体的亏损有多大。
崔檀令身子本就孱弱, 若是此时有孕,尔朱华英其实还要更加担心,索性问个清楚,即便是流着崔氏与天子共同血脉的那个孩子意义重大,可尔朱华英私心里还是觉得自家妹妹更加重要。
周太医抚须,沉吟一番才道:“我朝妇人生养年纪多在十七至三十不等,娘娘如今才刚过及笄之年一岁有余,加之娘娘自小身子较寻常女郎要孱弱些,近日虽有好转,但若子强母弱,娘娘有孕时或比常人要辛苦一些。”
简言之,此时有孕虽也使得,可对母体耗损会更大。
子强母弱。
想到当今天子那魁梧巍峨的英姿,众人不禁有些愁,那泥腿子出身的天子,他的崽儿必定也是个强健活泼的!
只可怜了她的兕奴。
卢夫人忽地道:“劳烦太医开些温养补身的药汤,娘娘畏寒,是得调养一番。”
周太医点了点头,跟着宫人去偏殿写药方子了。
卢夫人强调的是调理畏寒之症才开的汤药,三言两语便将此事儿给拨了过去,看着崔檀令坐在那儿无意识地捏瞳哥儿的小圆脸,微微笑道:“这事急不来,总归你与陛下都还年轻,这年轻气盛的,夫妻俩多聚聚才是正经。孩子的事儿急不来,知不知道?”
崔檀令心中一窘,阿娘说的,怎么以为她会为了要个孩子就缠着陆峮做那不知羞的事儿一样……
见女儿乖乖点了头,卢夫人这才满意了。
其实她心中方才转过一个想叫兕奴服用避子丹的念头,可又担心弄巧成拙,万一叫外人知道此事,存心离间兕奴与天子女婿之间的关系可怎么好?
她自然不知,看起来懒散不管事的女儿竟敢一成亲就开始服用避子丹。
自然了,其中缘由不是她们设想的那般,不愿为草莽出身的新帝生儿育女才这般做,实在是局势未明,这个还未到来的孩子,很有可能成为他阿耶的催命符。
崔檀令眨了眨眼,摒去了那些杂念,心里边儿哼了一哼,此事只看陆峮的本事罢了。
若他能施行新政,在与世家的斡旋中稳稳地占住有利一方,那这个阿耶,他便当得。
若是不行……
崔檀令慢悠悠地想,那就等他行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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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峮回来时,傍晚万丈霞光将天空映成了一片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