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开春苏暮同晋阳等人聚过一回。
这回晋阳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非常高兴。
她嘚瑟的同她们说起自家老子对她的态度,言语中带着非常夸张的滑稽,把苏暮等人逗得失笑连连。
以往她们这群人无所事事,去年干了一回正经事, 便起了心思继续再干点什么。
宋三娘道:“过年我回去, 家里头对我毕恭毕敬, 连一直嫌弃我的老头子都难得的和颜悦色起来了, 我心里头委实痛快。”说罢看向苏暮, “你这丫头鬼名堂多,我很是喜欢县君这个封号,也想再做点事充实些。”
苏暮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就是做起来有些难。”
晋阳好奇问:“什么主意?”
苏暮正色道:“当初我独自前往开州,靠的是做绒花的手艺谋求生存,我便想着,能否把这份手艺教给其他女郎谋生。”
晋阳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意思,“你想授人以渔?”
苏暮点头道:“咱们女郎家要在这世道上立足委实不易, 就拿你我来说, 尽管已经有身家背景了,但行事稍微恣意着些便会被扣上‘不正经’的名声,市井里的女郎们可想而知。
“一个女郎若要在家中立足, 自然得拿出几分本事才行,若她有手艺能谋得生存,不论是出阁的还是没出阁的,总能在娘家或夫家跟前抬头做人。”
宋三娘应道:“阿若这想法是极好的。”又道,“就拿我来说,寡居后若不是有丰厚的嫁妆做支撑,恐怕也没法像今日这般逍遥。”
苏暮:“正是这个道理, 女郎家若想过得痛快,总归得长些本事才行。
“我琢磨着,若有机会,很想尝试开办女学,专门教市井女郎们谋生的技能,身上有一技之长傍身,走到哪里都不慌。”
这话引起了晋阳极大的兴致,“这样的女学极好。”又道,“咱们打小学的都是什么《女诫》,教导妇人事父母,事夫守节,我早就受不了这些冠冕堂皇的驯化了,把女人当男人的牲口一样驯服着用。”
苏暮笑道:“正是因为没有谋生的技能,所以才让咱们学三从四德,以夫为纲。若是有立足的本事了,能为家中分担着些,男人还敢耀武扬威欺压吗?”
宋三娘接茬道:“自是不能的,东家不亮西家亮,自个儿有立足的本事,大不了和离了单过。”
苏暮抚掌道:“这才是女学的真正意义所在,教的就是市井女郎们的独立自主,求的就是她们的这份悟性。”
晋阳指了指她道:“你这主意,我得好生琢磨琢磨。”顿了顿,“下月我打算办一场春日宴,答谢去年募捐的亲朋好友们,到时候给你们送请帖。”
宋三娘笑眯眯道:“那敢情好。”
下午很晚苏暮才回去了,在回去的路上她心中一番筹谋,她是真心实意想尝试开办女学,给自己找件正经事去做。
对于顾家来说,既不缺钱银也不缺权势。
祖辈累积下来的深厚根基完全够他们这些子孙挥霍,苏暮很有自知之明,她虽然鬼主意多,但商业头脑说不上精明。
再加之目前顾清玄在朝廷里打拼,未来是要向政事堂里走的,家里头虽有产业涉及到经营买卖,但不能算正经的营生。
士农工商。
商贾在这个世道是最为低贱的,商人的子女连科举都没法进,顾家不缺她去挣的那几个铜子儿。
至于权,那是顾清玄的本事。
府里不缺钱,也不缺权,她总得做些什么。不能像后宅妇人那般成日里吃吃喝喝,待时日久些,多半会被这个世道驯化。
她要时刻保持清醒,要时刻提醒自己是一个追求自我价值的现代女性,不是谁的附庸。
晚上顾清玄下值回来,在厢房里逗弄顾琛时,苏暮同他提起开办女学的打算,他仿佛已经习以为常,没什么特别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