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心中琢磨该如何回答这话。
先前张和告诫她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他们只是家奴,脸面都是主子给的,倘若蹬鼻子上脸,无异于作死。
她到底懂得人情世故,给顾清玄台阶道:“郎君房里没有一个贴心人伺候,倘若苏暮入了郎君的眼,愿意把她收进房,奴婢也没有异议。”
顾清玄斜睨她,“我阿娘那里,你知道怎么交差吗?”
郑氏忙道:“奴婢晓得。”
顾清玄也没跟她多说废话,她既然知趣,便无需做解释,只道:“苏暮那丫头我是相中了的,日后劳郑妈妈多加费心指教她一番。”
郑氏应是。
顾清玄挥手示意她退下。
郑氏起身离去。
待她出去后,顾清玄紧绷的面容稍稍松缓下来。
他的视线落到竹榻上,想起先前衣衫不整的情形,心里头其实尴尬又局促。
他不知道郑氏会怎么想这事,本以为她会刨根问底,哪曾想主动给了台阶下,这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顾清玄心思微妙。
苏暮算是他第一个开口讨要的女人,他心中不禁感到奇怪,郑氏居然没有问缘由,这确实匪夷所思。
殊不知外头的郑氏内心翻涌不平,果然如张和所说的那样,自家郎君是真的把苏暮当成了薛小娘子的替身!
他应是对薛小娘子情根深种,但碍于寿王府的亲事,这才讨要苏暮做补偿。
郑氏心里头不是滋味,最初恼恨苏暮爬床坏了规矩,现在又有点同情她成了薛华兰的替身。
只怕不知情的人都觉着一个乡野丫头攀附上了主子,往后定然前程似锦,倘若有点心机,挣个妾室名分也是好的。
郑氏在府里当差十多年,见识过太多后宅里的腌臜事。
像苏暮这种出身的女郎,哪有什么前程可言呢?
倘若之前周家的那门亲事没被搅黄,说不定以后还能求个安稳。如今却由不得她了,虽然能得家主恩宠,但到底上不了台面。
顾家的底蕴容不下这样的女子媚主。
就算她今日攀了高枝,往后也是如履薄冰,寿王府容不下这样的女人跟正室争宠。
一个没有身家背景的女郎,要在侯府立足,光靠抓牢男人的手腕是远远不够的。
怀着复杂的心思,郑氏取来钥匙打开厢房的门,见苏暮委屈巴巴地卷缩在角落里,眼眶红红的,似偷偷哭过。
她一时有些心软。
“阿若过来。”
苏暮忐忑不安地起身朝她走去。
郑氏站在门口道:“方才郎君同我说了,要收你进房,你没贴身伺候过人,往后便跟着我学。”
苏暮故意露出胆怯的表情,内心明明为平安渡过这一劫而感到高兴,偏要试探问:“奴婢媚主,郑妈妈不处置奴婢了吗?”
郑氏淡淡道:“我们只是做奴婢的,哪能做得了主子的主?”
苏暮默默低头,沉默了许久才道:“奴婢到底令郑妈妈失望了。”
郑氏蹙眉,“此话何解?”
苏暮意图攻她的心,黯然道:“在郎君来常州前,朱妈妈就同我们这些奴婢打过招呼,若是谁敢媚主,夫人定要打断她的腿。
“想必郑妈妈在来常州以前,夫人也曾叮嘱过你,勿要让下面的丫头坏了规矩。可是如今郎君此举,着实让郑妈妈为难。
“主命难违,奴婢坏了规矩,陷郑妈妈于两难中,实在没脸承这份恩。
“错了就是错了,奴婢枉受郑妈妈抬举,反倒把你置于难堪处境,奴婢心中不安,恳请郑妈妈责罚。”
这番话说得至情至性,且有担当。
郑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句句不提身不由己,却句句都是。身为家生子,主人一句话便能定生死,更何况是讨进房伺候。
“郎君既然开口讨了你,往后他便是你的正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