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伸手拿起礼盒里的玉器。
他的个头高,指骨也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手上的皮肤白皙细致,是一双文人执笔的手。
没有人知道那双手的攻击性,苏暮却体验过被它箍住颈脖的滋味,她没法选择无视,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一细微的动作落入顾清玄眼里,眉眼沉沉。
待他查验完所有礼后,做了个手势。
许诸上前把它们收捡好,婢女们毕恭毕敬退了出去。
苏暮撤得飞快,顾清玄瞥了她一眼,有些不快。
离开西园后,苏暮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些,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去招惹那祖宗,只想有多远滚多远。
下午趁着空闲时,她一头扎进绒花制作里。
蕙兰花瓣中有紫红色斑,为了调配出相同的颜色,她反复进行配丝,力求达到完美。
待她试验过七八次后,才调配出与蕙兰相符的色泽,牙色花瓣里的紫红斑点不规则点缀其中,看起来很是灵动,终归没辜负她的一片匠心。
之后的一段时日苏暮忙里偷闲,小小的一支蕙兰在经过梳绒、烫绒、打尖、传花后,就耗费了她半个月。
此时借来的蕙兰已经凋谢,她将其还回去,但那灵动秀美的模样已经深深地刻印在她的脑海里,她硬是用精湛的技术把它复刻了下来,用绒花的形式永久记住了当时花开的模样。
手中的蕙兰由三朵组成,花葶细长,颜色浅绿中透着淡淡的黄。
它的裂片经过镊子精心造型,像舌头似的卷曲突起,牙色花瓣掺杂着紫红色斑,透着蚕丝特有的细绒,整体造型淡雅到了极致。
对这件匠心之作,苏暮很是满意,她小心翼翼拿起它透过窗外的阳光细细审视,试图找出它的缺陷。
再三确定没有任何纰漏后,这支峨眉春蕙才被苏暮装起。
平时郑氏管理西园,极少跟她们打交道,今日前往庖厨时被苏暮碰上了,便主动同她打招呼。
上回去望月山郑氏对她有点印象,态度还算和蔼。
苏暮提起前阵子从朱婆子手里收到的牡丹绒花,郑氏并未放在心上,说道:“那原本是外头送来的,郎君随手赏给了我,我年纪大也用不上,瞧着你们年轻正合适,便让朱妈妈赏了。”
苏暮:“上回奴婢生病多亏郑妈妈怜悯,得西园照拂,才得以捡回一条性命。奴婢心中感激,无以为报,前些日瞧见绒花,便做了一支峨眉春蕙,想孝敬给郑妈妈,还请你莫要嫌弃奴婢手拙。”
常州盛产绒花,当地女郎几乎都会做,郑氏倒不意外,她性子直,说道:“我可挑剔得很。”
苏暮笑道:“那就更要让郑妈妈瞧瞧了,若能入你的眼,便是奴婢的手艺能出师了。”
得了这话,郑氏也不好推托,便道:“且拿给我掌掌眼。”
苏暮当即回去把那支峨眉春蕙取来,郑氏到庖厨旁边的厢房里等着,没过多时她便捧来一只简陋的木盒,笑盈盈呈上。
郑氏倒也不嫌弃,伸手接过木盒好奇打开它,看到里头的峨眉春蕙时,脸上略微诧异。
那绒花被小心翼翼盛放在木盒里,里头用麻布垫着,寒碜至极。然而正是这样寒碜简陋的器具里却开出淡雅到极致的娇嫩兰花。
强烈的反差令郑氏惊讶不已。
兰是花中君子,其品格高洁典雅,很受她喜爱。
她惊奇地拿起花簪,三朵蕙兰形态各异,一朵花枝微微上勾,一朵娇羞探头,还有一朵则藏在上勾的花枝下侧。
它们的花葶细长,浅显的绿中透着淡淡的黄。
有的花葶尖尖儿上挑,有的略微卷曲,轻轻含着各自的牙色花瓣,伸出俏皮的小舌头,紫红色斑灵动点缀其中,给整支蕙兰增添出栩栩如生的勃勃生机。
郑氏颇觉惊艳,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绒绒的尖尖儿,嘴里“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