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一大早天便阴沉得厉害。
郁离带着孟极去了南市买九孔针和五彩线,虽然她一向不觉得自己心灵手巧,这乞巧节过不过也都一样。
但孟极坚持,她便随了它的意。
回程的时候郁离无意中看见路边一处摊子上竟有莼菜羹卖,便拉着孟极一道坐了过去。
原本已经过了朝食,眼下摊子上的人不多,加上郁离这一桌也就一共三桌,满打满算七个人,还算了幻化成人的孟极。
“前两日那案子终于判了,那对母子一个流放,一个秋后问斩,真是罪有应得。”
隔壁桌的老丈摇摇头,感叹这世道坏人都不长一张坏人脸了,那杨氏看着慈眉善目的,内里这般恶毒。
“何寺丞家那案子?我也听说了,还听说他妻子受了打击,自请往龙门别院长住,自此礼佛为儿女祈福。”
摊主一边将郁离要的两碗莼菜羹端上来,一边同那老丈搭话。
“唉,也是个苦命人啊。”老丈摇头,那位娘子一连失了一子一女,作为孩子母亲,哪能无动于衷呢。
摊主似乎觉得这话题过于沉重,附和着说了声是,便顺势转了话题。
“昨夜听说新中桥上有人落水,也不知道是谁那么不小心。”
摊主叹息一声,“听闻当时连尸身都没找到,那家里人岂不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着了?”
另一桌准备结账的娘子听罢说道:“这个我倒是知道,听闻是择善坊袁家新妇,尸身到现在都没找到,袁家都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
郁离听到袁家,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似乎同袁家打过交道。
“可是善织锦的袁家?”
那娘子闻声回头,见是个容貌姣好的小娘子,脸上多了几分柔和,道:“是,这南市中最好的布庄便是他家开的,袁郎君去岁还迎娶了长安将作监少监之女,没想到竟出了这等惨事。”
离开摊子,郁离带着孟极回了七月居。
当夜千家万户以花果祭祀,孟极则坐在矮桌上,一边将准备好的瓜果往嘴里送,一边嘀咕,“你们这些凡间的神仙能力微薄,本神兽的祭拜你们肯定受不起,那本神兽就自己吃了。”
郁离倚在门前,看着远处可惜一声,“如此佳节,偏老天要下雨,真是扫兴。”
“下雨?”孟极三两步跳到门前,仰头朝上一看,哇,好大一个银盘。
“看那里。”郁离无奈,抬手指了指更远的地方,虽然都是黑夜,但那里的云格外漆黑,待会儿的雨,必然不小。
约莫亥时半,果真开始缓缓下起雨来,初时淅淅沥沥,不过片刻,陡然转为倾盆大雨。
彼时郁离正和孟极对弈,孟极抓耳挠腮对自己连输五盘十分不解,这都二十来年了,为什么它一点长进都没有?
没天理呀!
再次落下一子,两人突然顿住了动作,郁离狐疑地看向门外,巷子幽深,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也察觉到了?”孟极同样看着门外,同样什么都没看到。
郁离嗯了一声,起身走到门前,虽然没瞧见,但不代表今夜无客。
这股味道,她总觉得似曾相识,似乎很久远很久远之前就曾闻到过。
她立在门旁盯着漆黑的巷子入口,外间风雨不小,这个时辰基本不会有人出门,更别提来青士巷这等偏僻的小巷。
可直觉告诉她,巷子那边有人来了,或者说,并非是人。
半刻钟左右,厚重的雨幕中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她顶着大雨缓慢朝站在门口的郁离走来。
“那是......”
“是鱼妇。”
郁离看见那人的一瞬间,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这个。
她隐约知道,应该是因为那三年寿数用在自己身上的作用,她似乎多了一部分隐在迷雾中的记忆,也许从前一直都有,只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