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父梅长卿在第二日便醒了,他外表生得魁梧,满脸的络腮胡子,眉目也十分凶狠。
宁父年轻时其实也是儒生一位,只不过自从宁幼仪的母亲宁若兰走了之后,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不太注意修整自己的形象。
如果同时看见他们父女二人,实在很难想象梅长卿竟然能生出宁幼仪这般粉白黛黑、靡颜腻理的娇小姐来。
可见宁幼仪的母亲当年是何等的美。
屋外庭院的檐下临时砌了小小的灶火,用文火温着汤药。常常跟着宁幼仪的小厮小安子打着盹在看火,时不时用手上的扇子轻扇两下。
宁相府的侍女在照顾宁父,发现他醒了之后便第一时间通知了宁幼仪,宁幼仪赶紧带着大夫赶来。
大夫静静诊脉,索性宁父身子骨硬朗,没有留下什么冻后的后遗症。倒是宁幼仪昨日在外面待了一天,又徒手挖雪。今日一觉醒来,两只手肿得跟猪蹄似的。
宁幼仪爱美得很,她抹了药膏,一上午都将手藏在袖子里,或者汤婆子里。除了素兰,就是不愿意将手暴露在众人面前。
为此连早饭都没吃。
宁父虽然才刚刚醒来,精神却好转得很快,喝下了一盅药汤后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钟珩下了早朝也回来了,第一时间也来看望了宁父。他浑身的水汽与寒意,在外殿暖和了会儿才进来。
他进来就听见宁幼仪的嗔骂,她坐在桌子旁的小椅,一张小脸要哭不哭的,“当初都叫阿父与我一同进京了,你非不肯,不然才不会遇上这雪崩!”
宁父理亏,讪讪笑着没说话。看到钟珩进来了才收了脸上的笑意,面色变得分外严肃。
笑话,他是老丈人,得给这小子一点下马威才行。
满殿此起彼伏地行礼声,就连宁父也颔首叫了一声太子。唯独宁幼仪坐在椅子上没动,还把两只手往怀里藏。
钟珩一眼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他走到宁幼仪的身边,仔细上下打量了一遭,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没有哭。
他才轻轻拱手,礼向宁父,“岳父。”
这声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岳父”把宁父叫得咳嗽起来,宁幼仪更是一霎红晕满脸,她只知道钟珩在她面前很是不要脸的,没想到在她的父亲面前也这么、这么厚脸皮!
宁父自然是知道他们二人已订婚之事,他本打算彻底处理完雍州的事务之后再回京,可乍听这消息,才紧赶慢赶地往京城来。
他很快镇定地回应了一声,钟珩与他对上目光,宁父向他点了点头后,钟珩便将满屋子的侍女们叫退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宁幼仪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打哑谜。
“孤昨夜派人勘察了雪崩事发的地点,找到了火药药粉的残余,山体也出现了断层的现象。”钟珩面色沉静,他一向冷静的眼眸里划过狠意。宁家究竟与什么人,结下了如此深仇大恨?
更为可疑之处在于,那背后之人下了死手取宁父的性命,甚至不惜使用了如此大动干戈的做法。
却仅仅在宁幼仪身上了下了蛊虫——明明阿青有许多次机会可以直接毒杀宁幼仪。
下蛊虫的目的又是什么?
宁幼仪还不知道自己体内曾经被下了蛊虫,她现在只听见是别有用心之人对阿父下了狠手。她下意识出声,“什么人这么狠毒,用如此迂回的手段?”
宁父叹了口气,道“没想到这次雪崩也是有人有意为之。我这一路实则两三次遭人暗算,皆有惊无险地躲了过去。那人在背后,应当是准备已久,不让我死决不罢休。”
钟珩颔首,“造用雪崩,应当在埋杀人的同时,更想销毁些什么东西。”
宁父垂目思索,屋内的气氛一时十分紧张。宁幼仪不敢出口打扰二人的谈话,她紧张得用手捏住钟珩的衣袖。
钟珩垂目望去,看见宁幼仪平日保养得当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