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倏忽而去,宁幼仪收到了阿父的回信,只说他即将回京,届时面谈。
近日来她毒发的频率不像往日般频繁,不过差不多半月后,玉白的药瓶子终究还是渐渐见了底。宁幼仪有些发愁,每每毒发时,她都赶忙服药,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毒发腹痛了。
尝试过甜头,就不想再经历那样刻骨铭心的疼痛。
更何况是一直在闺阁中被娇养着的宁幼仪?她倚在美人靠上,懒怠地拿起小剪修剪一株玉兰。
她今日戴了前几日承恩伯世子送的簪子,纯白的珍珠簪果真衬她,珠圆玉润。不抢她一分嫣然,而更添粉黛娇容。
不过美人忧愁,颦眉蹙頞。宁幼仪心不在焉地剪下玉兰的残叶,她好不容易抹下了面子想去寻钟珩,却突然想起他平日里都居住在东宫。
申请入宫的流程比交上拜帖入府可繁琐多了。
她此刻才发觉,钟珩来她这里轻而易举。而她寻一回钟珩却要三申五请。
宁幼仪侧首望向窗外,月影朦胧,飘起细绒的雪。
素心为她斟茶,宁幼仪兴致低落,素心有意搭话,“小姐,今年京城的雪来得格外晚。”
宁幼仪怔然,她低头重复道,“今年……”
她何来去年、往年呢?
就连自小陪伴的阿青……她多日不见阿青,心中早有预感。
踟蹰着问了素兰,素兰说,阿青一直在向她投毒。
钟珩将阿青带走了。
素心便是钟珩重新安排的侍女。素心原是钟珩手下忠心的下人,钟珩未给她取名。
宁幼仪叫她素心,同素兰一般。
愿相知有素、心心相印。
放下小剪,宁幼仪修剪合度的双手捧握一盏热茶,她转头,才发现素心担忧地望着她。
她轻柔一笑,“没事的,素心。”她伸手点点素心的鼻子,“我可是长乐郡主呢,才不会整日伤怀这些无影无踪的事情。”
夜深了,月上树梢。
钟珩来时,宁幼仪屋里的烛火还未灭。她巧笑嫣然地叫素心给她挑染丹寇,炉火烧得旺盛,热氲一片。
钟珩安静驻足看了片刻,才轻轻叩响窗棂。
宁幼仪转身,看见他来了,却不像往日般兴致盎然。她扭过头去,轻轻“哼”了一声。
素心无声退下。
钟珩利落翻身而进,宁幼仪背对着看不见他,却能听见他靠近的脚步。尽管如此,她也只默默盯着手上丹寇,不发一言。
钟珩停在离她不远处,“怎么了?气性这么大。”
宁幼仪还是不说话。钟珩可没有耐心跟她耗,他直接上前一把抱起宁幼仪,大手一挥便将架子上的狐毛大氅裹在她身上。
宁幼仪惊呼一声,“干嘛呀!”
钟珩沉着抱着人往外走,“看病。”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钟珩无视,他了解宁幼仪。她耍小性子的时候决计是不理人的,不把她哄高兴了决不罢休。
还是抱起来的时候最乖。
一路上二人皆无言。
程慕今日需要宁幼仪放一些血,以供他研究解药。一刀划在宁幼仪的手腕,纵是宁幼仪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她却还是不肯跟钟珩说一句话。
钟珩沉默着替她包扎好伤口,宁幼仪嫌弃他的手法太直接,拆开绷带重新给自己系了个好看的样式。
恩,宁幼仪满意点头,这样才不辜负她被接了一碗的血。
钟珩看得好笑,“这样便不疼了吗?”还动手动脚地,要来碰她的脸。
她狠狠瞪一眼钟珩,她今日不想同钟珩说话,打算将他无视到底,于是便与程慕搭话。
“听说你惧怕月亮,才不能夜晚出诊的。是不是被月亮照耀时,皮肤会被灼烧?”
程慕满头的问号,他回头想问宁幼仪在开什么玩笑,却只得到钟珩警告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