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劳,不敢再让她受苦,便将延嗣按下不报。
可他全然不曾想过,阿萝会看破他顾虑,并与他挑明此事。
同样地,他也没有想过,受心爱之人亲口求爱、愿与他诞育多子,竟会是这样一种感受。
魏玘默了须臾,便勾唇,落下一声低叹。
他从来都受她爱着,一颗心早已填得盈满,自然不该忘了——她是愿意接受他的,无论何处,更无论何等方式。
“不用轻声,”他道,“也不必小心。”
“清儿不在配殿。是我信口胡说、故意吓唬你。”
听见这话,阿萝长睫一掀,携着娇恼,瞪去泪盈盈的两片眼刀。
可她至多的不满也仅限于此——再往下去,便是合上杏眼,让视野陷入漆黑,去听一声裂帛,与柔缎窣窣细碎。
在她视野之外,魏玘凝望于她,雪光映满凤眸,皎洁而丰盈。
他从前不喜朱红,更不喜柔嫩的绯粉,觉那两色俗不可耐。那时的他从未料想,有朝一日,他也会深爱晚霞、芍药、茱萸、豆蔻。
在深远的一片静寂里,阿萝抿紧了双唇。
她的小手被人捉住,破开十指缝隙,与她牢牢攥握、送去源源不绝的力道。
“来。”那人嗓音干沉,却熨烫又悦耳。
他又动唇,吐露后话,修长的十指也随之紧握:“我来教你……如何使用我、驾驭我。”
……
今夜注定漫长。偌大个千秋殿内,橘红的烛火燃了又灭。
自从诞下女儿,生命里便多出了生命。拥挤之余,谁也再说不出,上一回像这样紧密地拥抱、亲吻,究竟是什么时候。
或许,往昔的记忆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因在今夜,阿萝又掘出新的声音,在白茫茫的思绪里,窥得一片月下的冷河。
冷河是白的,而夜是黑的——和爱侣的眸瞳一样黑,却少了灼盛的火光,燃不得整整一宿。
阿萝已然数不清楚,她究竟见过那河几次。
她只感觉到,诸事停歇之时,自己正卧于榻上,与人十指相牵,尚有发丝贴在颈上。
魏玘就在身侧,只望她,不存任何动作。她离开他双眸,见他面庞有汗、额角洇着晶莹,便抽开一手,轻轻抹去薄光。
她从未见他如此疲惫。但也不奇怪,因她同样不想动弹。
二人便躺着,幽沉沉的眼对入清凌凌的眼,维持好一阵静默,便有人缓缓垂睫、熬不住了。
阿萝的心神隐约朦胧。
她意志尚存,感到轻抚落向脸颊,温柔的话语也传往耳中:“好阿萝,你方才说,再要孩子也不打紧……是真的,对不对?”
“当然。几个都好。只要你想。”
阿萝动了动身子,在这几声答后,钻进人怀里。
清劲的手臂勾住她纤腰。她气息渐沉,慢慢将一颗心放了下去。
那声音又道:“可若有其他子嗣……”
“恐会对清儿不利。假使这样,你说我们该如何是好?”
不利?阿萝困惑。什么不利?
她茫然地唔了一声,费力思忖着,才去应人的话:“不会的。”
“我们……我们的孩子……”
“他们定是很好、很可爱的,会帮助彼此,尊重彼此,会……”
“相亲相爱。”
“你这样爱我,我这样爱你,我们……会教他们的。”
那人静静听着,默不作答。
阿萝不懂,脑袋越发沉得没边。她靠过去,抱住属于她一人的热源,听到好浅、好浅的心跳,身子又温醇、安稳了一些。
“只有女儿也很好。”她又喃喃道。
“你是……我的丈夫、我的爱人。孩子都是我们的骨肉。”
“我会爱他们。阿吉教过我,该怎样爱他们。”
阿萝低语渐熄。那人彻底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