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加没了血色。
如此举动,反倒落实了魏玘的预感。
抢在魏玘动声之前,阿萝先与暗桩道:“你是自何时有了身上那些症状?”
暗桩仍涣散着,答她道:“约莫……十余日前。”
“十余日……”阿萝喃喃重复。
她叹息一声,眉间悲悯显而易见:“你没有几日可活了。”
“你并非患病,而是中了水蛊。”
“水虫侵入你体内,会啃噬、撕咬你脏腑。你小腹阵痛,是因水虫吞食你脾胃;你咳中带血,乃系两肺有虫卵生根。”
“到最后……”阿萝话语一曳。
再开口,她口吻寂然,分外平静:“你浑身的脏器都会溃烂、碎裂。”
“那模样可吓人了。”
“目窠、口鼻、耳孔……凡是有洞的地方,都会血流不止。”
“嗳。我说得都害怕了。”
一番后果尽数打落,绘声绘色,竟似阴风骤起,刮得人头皮发麻、骨寒毛竖。
暗桩心神大乱,泪涕交加,伸出双手,去抓阿萝的裙摆。
阿萝任由他,顺势道:“你找对人了。”
“我叫蒙萝。你或许听说过我。”
听见名讳,暗桩一震,倏然抬首,看向阿萝面庞。
只见少女眉眼贞静,身披薄光火色,光影泾渭分明,似观音,也像灵邪。
他自然听说过——蒙萝其人,虽为巫族,却是行善翼州、妙手回春的神女化身,更是茶寮众位暗桩口中议论的常客。
“我可以救你。”阿萝道。
“作为交换,你得说出你知晓的所有事。”
闻及此,暗桩吞咽一下,犹豫片刻,终于妥协:“我招,我都招。求你救我性命。”
“前阵子,李侍臣来到茶寮,寻到我与另外三人。”
“他拿着瓷罐,给我们一人一只,内里装着几条半透、无色的虫子,叫我们……投到上京内外的河渠里去。”
魏玘眉头紧锁,双手青筋鼓胀,捏出咯吱的微响。
他沉声道:“哪些河渠?”
暗桩道:“太平渠、丰安渠、兴庆渠,还有沣水河、浐水河。”
阿萝咬唇,颊间血色尽失。
她熟识上京舆图,最为清楚,这些河渠贯穿上京,几乎笼络平民所在。
暗桩抹了汗,又咕哝道:“我、我怎会中蛊呢?李侍臣说了,那虫儿已在建安村试验过了,不会传染,我并未……”
话未说完,罡风霎时席卷。
“啊!”
暗桩哀嚎一声,已被魏玘攥住衣襟、拽至面前。
魏玘逼视暗桩,眼中燃火,势如燎发摧枯、风激电骇,能将天地万物焚骨扬灰。
“荒唐!”他牙关紧咬,字句几是挤出来的,“尔等明知是蛊,仍要为祸百姓。人命关天,何容操纵,岂可儿戏!”
暗桩吓得六神无主,尖声求饶道:“殿下、殿下饶命!”
“我是无辜的!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殿下饶我、饶……”
突然,他头颈一偏,眼歪嘴斜,身躯抽搐不止。
阿萝见状,连忙拂开魏玘。
“我来!”
……
此后,阿萝忙碌良久,针灸齐施,终将暗桩拉回人世。
许是命悬一线、心生悔意,暗桩甫一苏醒,便将所知悉数道来,令众人通晓全貌。
太子如此大费周章,是要借似病难辨的水蛊,人为制造瘟疫,坐实阿萝的妖女之名,进而深文巧诋、累及肃王。
倘若顺利,正合心意;假使不顺,暴露蛊毒痕迹,亦能利用两族不睦,顺势栽赃阿萝。
为此,他更是不远千里,请来一位贵客,从旁佐证传闻。
阿萝和魏玘当然知道,那位贵客姓甚名谁。
走出牢房时,道边火把换了一遭,高悬两径,跳着竞相不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