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画了大大小小的标记和长短不齐的线条。
魏明肃打开一张画了地图的羊皮铺在书卷上,似乎在比较羊皮和书卷上的标记。
马车进入熟悉的南北大道。
魏明肃低着头,道:“有点远,你睡一会儿。”
卢华英一怔,应了一声。
她这几天身心放松,每天只写写丹经,并不劳累,精神很好,没有睡意,但是目光不知道该放在哪里,魏明肃的话正合她意,她闭上了眼睛。
车厢微微晃动。
卢华英还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马车突然重重地摇晃,然后颠簸起来。
卢华英被颠醒了,睁开了双眼,迷迷糊糊的,看到案几对面看书的魏明肃,呆了呆:“木头?”
魏明肃没作声。
卢华英视线往上,看清他鬓角的银丝,蓦然清醒,挺直脊背,咳嗽了一声掩饰,掀起车帘侧头往外看。
马车离开了南北大道,进了一条极窄的小巷子,车窗外面是土墙,一伸手就能摸到。
这里是城东,普通平民百姓聚居的地方。
卢华英愣了一愣,睁大了眼睛。
她认得这条路,可是心头却觉得难以置信。
马车放缓了速度,在一座院子前停了下来。
魏明肃终于放下书卷,抬起头。
卢华英看着他。
四目相对。
魏明肃面无表情,淡淡地道:“我买下了这里。”
卢华英心里轻轻一颤。
同进跳下车辕,掀开车帘。
外面很冷,寒风一下子吹进车厢。
魏明肃系好书卷的丝带,塞回书帙里,平静地道:“进去看看。”
卢华英心里有些不安,跳下马车。
魏明肃跟着下来,院门没有锁,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卢华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抬腿跟上他。
魏明肃走在前面,不快不慢,她跟着他,两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院子可能刚刚打扫过,地上没有积雪,墙上有修葺的痕迹,新抹的一层泥还没有干。
魏明肃走上台阶,脚步忽然一顿,停在进门的地方。
这本来是一个十分突兀的动作,可是他停下来时有一种自然而然的熟练,仿佛他曾在这个门口停过很多次,已经成了习惯。
他转过头,看着卢华英。
卢华英眼前浮现出一段画面。
屋里没有窗户,光线很暗,她在这个地方摔过几次。后来每一次从外面回来,进门时,魏明肃会特意停下来等着她,担心她又摔了。
她发现了后,故意在门口跳来跳去,假装要摔倒了。
魏明肃明明知道她又在戏弄他,还是回了头,紧张地看着她。
“腓腓,小心点。”
四年后,魏明肃走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卢华英出神了一会儿,走上台阶,停在门口。
魏明肃抬头看着空荡荡的院子,问:“记得这里吗?”
卢华英点了点头,小声道:“记得。”
魏明肃从袖子里拿出几张纸,递给卢华英:“拿着。”
卢华英下意识接住,黄麻纸上写着房屋的方位,占地大小和房间数目,下面有官印,坊正、牙人的签字,几个红色指印。
魏明肃道:“房契一式三份,这一份你拿着。按大周律,你虽然不能离开西州,可以购置产业。”
卢华英拿着房契,心里酸甜苦辣混在一起,百感交集。
她刚才走进院子时心里就有了一点预感,可是看到魏明肃拿出了房契,心头还是大震。
魏明肃买下这座院子,要送给她吗?
卢华英稳住了情绪,摇了摇头,道:“我不能……”
“四年前,我答应过你。”魏明肃打断她,神色漠然,“正好这座院子空着,我就买下了……算是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