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刨出了一个坑。
她抱起昏迷的魏明肃,把他放进坑里,发现坑挖得不够长不够宽,只能躺下一个人,只好继续一边哭,一边挖。
小娘子挖好了坑,伤心地哭了一会儿,心下一横,躺进坑里,和魏明肃挤在一起。
“你不要走啊,你等着我。”
她抱住魏明肃,闭上了眼睛。
魏明肃醒过来的时候,西风吹起的沙土已经把他和小娘子都埋起来了。
小娘子躺在他怀里,任沙子落满她的脸和身体,一动不动,一头青丝都被沙土掩埋,浓长的眼睫、挺直的鼻、翘起的唇上都是一层沙子。
魏明肃慢慢低头,在快要碰到她的脸时,抬起手,拂走了她青丝间的一粒砂砾。
小娘子醒了,看到苏醒的魏明肃,怔了怔,抹了下脸,被泪水和沙子糊得黑一道白一道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木头,你没有死!”
……
他没有死。
可是腓腓死了。
长安的人说,卢三娘死在了黔州。
饿死的。
……
刺啦一阵响声,西风吹进书房,案上一叠黄麻纸被吹到了地上。
魏明肃睁开眼睛。
他慢慢地挺直背脊,坐着出了一会儿神,忽然双手一按案几,霍然起身,袖子扫到案几上,纸张、砚台、镇纸被哗啦啦扫下来,散落了一地。
府兵们听见书房传来巨响,拔腿冲了进来。
魏明肃一言不发,大步走出书房,穿过回廊,走向关押卢华英的卧房。
看守的府兵看到他,忙抱拳行礼,他一挥手,示意他们退下,走向门口。
阿福怕卢华英不老实,门没有关严,露出了一条缝。
魏明肃的脚步陡然慢了下来,停在门缝前。
他朝里面看去。
门缝里,卢华英吃了医者的药,躺在地毯上熟睡,月光透过窗纸映在她脸上,她缓慢地呼吸,眼睫偶尔在月辉中微微颤动一下。
魏明肃伫立门前,看了良久。
府兵面面相觑,队副鼓起勇气走上前,问:“魏刺史,要提审犯人吗?”
魏明肃垂眸,摇了摇头。
他收回视线,转过身,一步一步缓缓走回书房,收拾地上凌乱的纸张,放回案上,卷起袖子,拨了拨灯芯,继续翻阅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