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也是肩挨着肩。
母女俩难得睡在一起，夜晚安静的时候又最适合聊天，刘杏花便小声和阮翠芝说话，问她：“两天你去镇上置办年货，看到四个孩子没有？”
阮翠芝轻轻吸口气，吸气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异常清晰。
等这口气松下来，她说：“妈，不提了。”
刘杏花侧一下头看她，“是刘雄不让你见？还是他们自己不愿意见你？”
阮翠芝眨着眼沉默片刻，开口道：“见到了，但是他们不要我买的东，只问我还回不回去。我说不会再回去了，大妮带着弟弟妹妹了。”
听完这话，刘杏花也沉默片刻，然后说：“四个没良心的。”
阮翠芝松口气道：“确实是我不要他们了。”
刘杏花不悦，“什么叫不要他们了？不要他们了还去看他们？在家天天惦记他们，怕他们吃不好穿不暖。可他们呢，只在乎你回不回去，给不给他们当妈。他们这是舍不得你吗？他们是想你回去给他们做饭洗衣裳！不回去不是妈了？辛辛苦苦生养他们这么多年，全都白养了？”
阮翠芝深深吸口气，“算了吧。”
刘杏花语气又硬又冲，“那算，以后你也别回去看他们了。不是说你不要他们了嘛，那真的不要好了。下次你再去找他们，说不定直接不见你了。”
阮翠芝眨着眼不再说话，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一塌糊涂。
本以为这辈子能圆满幸福，结在没了家也没了孩子，变得一无所有。
转念一想又不对，她还有父母，还有弟弟，还有两个可爱的侄女。
她再次深深吸口气，听到刘杏花在她旁边睡着了，自己也便闭上眼睡觉了。
***
年下里做衣裳和平常不一样，若是平常到人家做衣裳，那可以不慌不忙慢慢做。但年下里要做多家，便都是赶着做的，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没有歇的时候。
第二天阮溪和老裁缝给阮长贵一家四口做了衣裳。
拿了工钱再找人搬缝纫机，马不停蹄去往下一家。
阮溪跟着老裁缝一家一户地去干活，自然也不回家了，吃喝都是在做衣裳的人家。但因为离得近，她晚上赶完活还是回家睡觉。
赶完他们村的活，她和老裁缝再一起赶往下一个村子。
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总能在凤鸣山的某处山道上看到这样的一幕——两个汉子抬着轿椅，轿椅上坐着抽烟锅子的老汉。轿椅旁边跟着个小姑娘，小姑娘穿着花棉袄围着红围巾，围巾挡住半张脸，『露』出一对灵动的眼睛。再往后是两个汉子抬着缝纫机。
也是这段时间，阮溪跟着老裁缝把凤鸣山上的村子逛了个遍，吃了许多人家的饭菜。家庭好一些的能多吃点肉，家庭差一些的也能吃上个鸡蛋。
自然也有家庭差到做不起衣裳的，那八成是生的娃太多，家中人口太多。
阮溪在凤鸣山上『露』了脸，在人人都亲切地叫她——小裁缝。
***
除夕一天的下午，阮溪背着书包到家，整个人都累得像要散架一样。不过她心情倒是好，把刘杏花叫到屋里，从书包里掏出一大把钱塞给她。
这一年出门去做衣裳，老裁缝都没动什么手，是画点纸样子。剩下大的活都是阮溪干的，而且每次换村子，她还要山路，所以辛苦一些。
因为承担了大的辛苦，老裁缝给她的钱也比多。
刘杏花看到钱后瞪起眼小声道：“赚这么多？”
阮溪点点头，“还是给您收起来。”
刘杏花笑着开始数钱，“我给你好好收起来，这以后都是你的嫁妆。”
阮溪笑一笑，“先让五叔结婚。”
刘杏花道：“胡说，哪有叔叔用侄女挣的钱结婚的？”
阮溪没再说这个，身子一歪靠到刘杏花身上，软声说：“我又长一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