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建筑之间的缝隙,照在了谢清呈身上,那一道光带让谢清呈身上的明暗关系变得非常清晰,但他逆光望着贺予,贺予瞧不太清他脸上的表情。
“真的有正事。”贺予补了一句,那种玩世不恭的表情敛去了。
“我查到了一个人,也许今晚我们就会有线索了。你和我一起去见他吗?”
沪州第一监内。
沙宏正在食堂准备着晚饭。
晚餐结束之后,管教安排了他和贺予的见面“采风”。
当初贩卖毒品,上游总把货品细细归分,划为由a+到次品的不同档次,沙宏养成了这种习惯,对于他即将向贺予“兜售”的情报,他也已经清晰地划出了等级。他这些年虽然在囹圄之中,却靠着电视、新进来的狱友、管教之间的聊天,了解到了外面的许多信息。
在他的名单上,有几个人的名字是特别重要的。
那些人和很多资本商一样,公众场合满口仁义道德,私底下比窨井盖底下的污水还脏臭。梁氏兄弟死了,但那些人还活跃在社会各界,是“名流”,是“成功人士”,是“优秀楷模”。
沙宏一边切着菜,一边冷笑。
那些在上海滩街头把钱甩在他脸上的人,或许早已遗忘掉他的存在了,司机在他们眼里算什么?他的名字,他们都记不住,或许可以说是不屑去记。
但小人物也会成为千里之堤的蚁穴。
报应迟早会来的。
他抬头看了眼钟,时间快到了,他得抓紧着点。
他将切碎的菜和肉放进锅内掂炒,在简单的饭菜香气中,他闪着仇恨的眼睛渐渐有些湿润了——他想起了他的母亲。
梁季成在那一次拿钱羞辱他之后,就把他辞退了,辞退的理由还特别恶心,说是他手脚不干净,偷雇主的钱。
梁总的话和一个小司机的话,孰重孰轻?大家会信谁?
他的名声变得非常狼藉,处处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母亲重病缺钱,可他连糊口的费用都赚不够,又哪里能买那样天价的药品?
他四处去应聘,又一次一次被拒绝,最后有一个自称可以冒一点点风险赚大钱的朋友找到了他,说可以和他一起卖“止咳糖浆”……
他要救他的老母,他渐渐地被轻易就能赚取的钱财蛊惑了心,他彻头彻尾地变了。再后来,天网恢恢,他被抓了,落了网,几个月后他在监狱里得知了母亲去世的消息,那一刻他跪在地上朝着管教嚎啕大哭,但是管家和他说,他们无法让他送他妈妈最后一程。
他到现在还没有去那个公墓,把母亲的骨灰从寄存处取回。
沙宏炒着菜的时候,就想起了他妈在他小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人支着一个非法流动摊,在城管的眼皮子底下逃逃躲躲,一碗炒饭一碗米线地赚着零碎的钱,把他辛苦拉扯大。他的童年是在这样寒酸却温暖的饭菜香味里度过的。
他抬手擦了擦眼泪。
在蒸腾的热气中,喃喃了一句:“姆妈,我来接你回家了。”
“22104,快一点,准备一下,探监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厨房门口有个管家喊了他一声,沙宏应了,加快了翻炒的速度。
锅里的汤汁快煮完了,最后一步要浇进老抽调色。
沙宏拧开瓶盖,把酱油倒入窜冒着爆炒星火的大铁锅内时,他愣了一下:这酱油怎么是透明的?还有一股子酒精味儿?
——这成了他的最后一个想法。
只听得“轰!”的一声!!
警报器:“滴嘟滴嘟滴嘟……”
“救、救命啊!救火啊!!”
“救火啊!!失火啦!!!”
火光在瞬间冲起,厨房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在刺耳的警报在熊熊烈火中响起,沙宏甚至连嚎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整个裹挟到了大火之中,转眼吞噬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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