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沙发腿,圈圈画画的。
认真到根本没听到他的开门声,原来她是翻译家。
“她平时都干什么?”他艰难地出声,原来自己竟然一点也不了解她。
阿姨打开话匣子:“夫人性格好,和我们也说说笑笑的。”阿姨说起来脸稍微有点红,“之前夫人还给我画了一幅像,我挂在屋里呢。”她指指沙发,“我就坐在那儿,夫人坐在毯子上给我画的。她累了就喝喝茶、吃吃点心,夫人可是小孩口味呢,最爱吃奶味的东西,放多少奶她都不觉得腻。有时候杨家二小姐和孙小姐会来看她,但多数时候都是夫人一个人。”
阿姨有些替杨惠卿委屈,悄悄地瞪了季青林一眼:“夫人那么好一个人,那么年轻,也没什么朋友,只能整天待在屋里,您也不带她出去转转。夫人去赵家宴会那天可开心了,说终于能出去玩了。”
是吗?别人参加厌烦了的宴会,对她来说却是难得的“玩乐”。
季青林心头酸涩,短暂的婚姻生活,他做得如此糟糕。
她出门连车子都要除尘、消毒,又不能去人多的地方,他嫌麻烦,根本就没有过带她出去玩的心,只觉得她乖乖待在家里等他就好。
可她的世界凭什么只能有他,凭什么要像白纸一样枯燥乏味?
阿姨看季青林出神,悄悄地退下去,应该是闹矛盾了吧,所以夫人才好几天不回来,希望那幅画能帮上忙。
一幅他淡笑着直视的正面像。
眼角有些微细纹,嘴巴微有弧度,眼眸深深,藏情不露。极像他,但季青林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没有这样柔情满满。
右下角写着:qing,2019.12.20。
半个月前画的。
左上角写着:亲爱的老公,就快要喜欢上你了,加油哦。qing,2019.12.31。
六天前,跨年那天,他送了她一根项链做跨年礼物。
季青林心脏都被揪起,躬了身扶着画架,手指不敢碰上那几个字。
季青林随便拿了一本她的译作打算看。
封面上写着“译者杨卿”。
原来是化了名,国内出名的译者就那么几个,难怪没人联想到是她。
他坐在垫了靠背的椅子上,脊背终于放松下来。像阿姨说的那样,她的书房很舒服,连靠背都是软和的正好。
还没打开书,就被桌上散乱的稿纸引去注意力。
一些她随意摘写的英文句子,圈了短语,写着中文翻译,又被划去。
一句话她写了五六种翻译,最后那一句像是定稿——“与他相逢,才真的是胜却人间无数。”
语句缱绻温柔,就像她人一样。
她中文写得秀气,英文却看不出女性化,洋洋洒洒的。
季青林正看着她的字迹,突然想到,之前那张照片背面的一行字十分女性化。
他忙在桌上乱寻,又找到几张稿纸,放在一起比对。
她的英文字迹确实英气潇洒,形体偏长偏宽,习惯性左斜。他记得,那张照片背面的字迹偏圆偏短,没有歪斜。
他又去自己书房找那本德文字典,从第一页往后翻,几乎每两页就会被圈出一两个词,在边上作注释。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偶然?
他瞳孔发亮,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倚在椅背上。
阴郁尽扫,竟然靠在椅子上睡了一晚,醒来精神抖擞,眼神清亮,甚至对着阿姨笑着说了声:“阿姨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