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集友论诗。”
于木匠扶着自己的妻子,勉强定了定神,说着,他又想起来,“便是今日那两位了!半月前,是他们二人在此会友!难道是他们?”
“我今日替他们接骨时也与他们交谈过,此次他们之所以如此着急地要这院子,是因那位岑老先生松了口,答应与他们在此论诗,”梦石回头再看那浸在水里的死尸,他方才已瞧见那尸体的面容,是个年约二十多岁的青年,“然而如今他二人伤筋动骨,这诗会想来也是开不成了,若他二人真是杀人者,此番想转移尸体不成,难保他们不会情急之下,让你们夫妇背上这杀人的罪名。”
“啊?”于木匠吓得脸颊肌肉抖动,他一时六神无主,慌乱极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于娘子险些要晕过去。
“你们不妨先行报官,莫教他们占了先机。”梦石一针见血。
“先生说的是,奴家,奴家这便与夫君去报官!”
于娘子紧紧抓着郎君的手,听了梦石这话,她此时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当下也顾不得其他,魂不守舍地朝折竹三人福身行礼,随即便与于木匠相扶着匆匆去了。
流动的水声不断,商绒的目光从那夫妻二人的背影挪回水渠,激荡的水花越过石渠流入一旁原本掩藏于木板之下被隔档起来的暗格里,滴滴答答的,脆声一片。
“你说的好玩的事,”
商绒盯着露出水面的油布,忽然问,“就是这个吗?”
“一个死人,”
她听见身侧的少年开口,声线泠泠:“有什么好玩儿的?”
商绒转过脸来看他,才发觉他鬓发微湿,额上不知何时已有细汗,唇上一点儿血色也没有,她立即去掀他的衣袖。
少年白皙有力的手臂上裹着的细布仍然干净,看着并没有什么血迹,她松了口气,抬头却对上他清亮的眼眸。
“瞧我这记性,”梦石将这一对少年少女无声的神情举止看在眼里,他英气的眉一扬,摸着胡须笑道,“今日公子还没换药,簌簌姑娘,我先将药煎了,你替我守一会儿炉子,那炉子不好用,你千万别自己动手添柴,若是有事,你便让我来。”
“好。”
商绒朝他点点头。
梦石十分熟练地将药煎上炉,将一把蒲扇递给商绒,又嘱咐她坐得不要那么近,当心火星子溅到她的身上,这才去屋中替折竹上药。
院内安静得只剩水渠流动的水声,以及商绒面前这一炉火时而迸发的噼啪声,没一会儿,她抬起头望过去。
她坐在这儿,缭绕的热雾带着苦涩的味道缭缭绕绕,她其实一点儿也看不清那具沉在水里的尸体。
人死了,就是这样安静。
握着蒲扇的手指一再收紧,商绒不可抑制地去想同样死在水里的淡霜。
“簌簌姑娘。”
梦石的声音蓦地传来,商绒回过头对上他那副眉眼,扇子脱了手。
她的神情有些不对,但梦石看她片刻,他俯身将地上的扇子捡起来,凛风吹动他乌黑的胡须,“那日是意外得见姑娘真容,还请姑娘信我,我绝无窥探你与折竹公子任何秘密的心思。”
“道长是不是可信之人,我心里明白,”商绒垂着眼睛,看着炉内烧红的炭火,“其实我也不怕的,左右不过是眼前这一条路,我也不知我能走多久,若走不过去,那我,就不走了。”
梦石何其聪慧,如何不懂她这一句“不走了”是什么意思。
他再将眼前这个姑娘打量一番,明明她的年纪还这样轻,可她的眉眼似乎总被她无人知的心事压得很重。
梦石将汤药倒入碗中,又对她道:“此刻风大了,姑娘进屋吧。”
一碗汤药送至折竹手边,他就在窗边坐着,一手撑着下巴,看见她在院子里收拾笔墨生宣,还不忘将她用来做镇纸的小石头也拿起来,他的眼睛微弯。
商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