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侍卫簇拥进来的一袭身影,近了,两下里视线一接,蓝泰猛地睁大了眼,再朝后看,程信却是挣扎一跃而起,五花大绑着就想冲过来,被人从身后一踢,正中膝后窝,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
“重言……”蓝泰也看见了归菀,眼眶一热,当年救下的那个小姑娘,到底不过多续了三年的命而已呀!
“世子爷!”那罗延激动上前见礼,眼睛一瞟,根本不在意陆归菀的存在了。
晏清源点点头:“受伤了吗?”
那罗延一揉胸口,这才把瘪了一块的护心镜掏出丢开:“一点轻伤,没事,刘响也是。”
晏清源赞许地向两人目光致意,随即,一掉头,两只眼连看都不看蓝泰一眼,只停在程信脸上,这么一碰,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都犀利了起来。
他朝前几步,近了程信的身,将眼前人上下一通打量,微微笑了笑:“果然是一员虎将,陆士衡眼光不错,很好,能杀得了慕容绍,自然不是俗人。”
程信也自微微一笑:“晏清源,一别三载,你禽兽风姿依旧?”
晏清源哈哈大笑:“不错,我风姿依旧,你那旧主同袍却早是累累白骨,程信,你不辱其名,我敬你是大丈夫。不过,我要告诉大丈夫的是,就凭你,也想杀我?”他轻蔑至极,眸光冷酷,“一群乌合之众,今天,我让你们死也死的心服口服。”
程信听得立时咬牙切齿,一双眼睛,赤红似火,仿佛要烧了眼前人才解心头之恨,浑身都要爆裂了一样。
归菀早愣在当场,立在那,一动不动看着晏清源走过去,跟程信说起了话,她脑中一片轰然,揉了两把眼睛,极力地想从那张陌生而丑陋的面孔上辨认出记忆里的一丝慈爱可亲,却半点也寻不到,她嘴一抿,像小孩子一样,忽的扑到眼前来,侍卫要拦,被那罗延用眼神阻了。
“程叔叔!”她抱着明甲,跌跌撞撞到了眼前,程信被反捆,无法像她幼年时那样张开怀抱逗刚学会走路的小姑娘,那个时候,他还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菀儿,我对不起陆将军,也对不起你呀!”程信热泪滚滚,一声长叹,泪水顺着高耸起皱的颧骨出蜿蜒而下,他一个魁梧汉子,半生戎马,此刻,却也第一回把脸哭揉出个极沮丧又极痛苦的表情来。
归菀浑身直颤,摸索出帕子,将明甲先放一边,像给爹爹擦眼泪一般,玉笋一样的手指,拿住帕子,一下下替程信揩去了满脸的泪痕,喃喃道:
“程叔叔,你说,爹爹和娘亲,还会认我吗?”
程信噙泪看着她,心头悲怆至极,硬是挤出一丝安抚的笑来:
“傻孩子,你爹爹和娘亲怎么会不认你?无论到几时,你都是会稽陆家也是咱们寿春城将士心里最好的孩子,谁也比不上你。”
他粗糙的手,没办法给陆将军唯一的遗孤,擦去汹涌的泪水。
归菀则慢慢在清泪中绽开了丝浅浅笑意,羞赧的模样,像幼时被人赞赏疼惜时那般,她还是陆氏夫妇的爱女,顾尚书最聪慧的女学生,纯净如初。
周围人的目光,奇异地凝合在了这两人身上,无人出声,晏清源也不再打扰他二人,径自走到廊下,袍角一撩,坐在了刘响早搬过来的灯挂椅上,马靴翘在另一膝头,悠游从容,这坐姿,完全和当年寿春城外的初遇别无二致了。
人群里挤进来个半高不高的身影,是晏清泽,他本在读书,听到隐约的厮杀声,大叫一声“不好”,便夺路奔来,见到此情此景,一脸错愕,见晏清源神情寡淡地坐在廊下,身后是森严守卫,便不敢擅自上前了。
“世子爷,这几个南梁余孽,现在杀吗?”那罗延上前道,晏清源沉吟不语,心底默算,两手交叉在一处,半晌,目光定在归菀身上,见她只默默抱紧明甲,依偎在程信身边,十分安静了,便轻吁出一口气来:
“程信和蓝泰这两人,还有点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