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的功夫, 天外一声惊雷暴响,发出震耳的轰隆声。
沈淮恰逢此时抬起头来,淡觑过去, 略略皱了眉, 问着:“怜嫔身边的?”
她身边的人一向少来太极殿打扰, 如今外面暴雨连连,一个单薄的宫女又怎么会专程来求见。
难不成是怜嫔出事了?
他搁笔说着:“让她进来。”
蔡山称是, 快走几步出门亲自将人引进来。鱼滢的胳膊和裙摆几乎湿透, 发丝也“嗒嗒”的渗着水, 可见外面暴雨倾盆。
她双膝跪地, 伏身向陛下行着大礼,嗓音带着担忧的颤音, 说着:“奴婢鱼滢,参见陛下。”
沈淮沉声道:“起来说话。”
鱼滢抬起头,却不起身, 仍跪得恭谨,她满眼的祈求和低微, 说着:“奴婢今日斗胆前来, 不敢惊动圣驾,只求陛下能赐给奴婢一件贴身之物, 允许奴婢带回去给小主。”
正说着, 她的眼泪便情不自禁落了下来。可见主仆情深, 看得人动容:“小主自幼怕雷雨, 每到雷雨天都会心悸不止, 难以安睡, 今日情况尤为严重, 奴婢自小和小主一起长大, 看着小主浑身发颤的模样实在担心极了……”
“还请陛下饶恕奴婢僭越之罪,疼惜疼惜小主吧!”说到后来,鱼滢已经哽咽得不成语调,再度伏地向陛下磕头。
鱼滢字字恳切,模样低微至极。且她并未要求什么,只求一件陛下的贴身之物,想要带回给怜嫔作为念想。
蔡山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他欲言又止地看着陛下,斟酌着开了口:“陛下……”
未等蔡山说完话,沈淮便抬了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了。
他起身越过跪地颤抖的鱼滢,不疾不徐地站到了太极殿巨大雕门前。
居高纵目,外头是暴雨如注,黑灰色的蒙蒙乌云将傍晚的霞光尽数遮住,雨幕又急又密,连视线变得模糊。
天地一片昏暗,唯有紫色雷电在天幕中织成一张大网,爆裂的雷声如同要将这天都劈开。
这样大的雷雨,便是他堂堂天子尚觉得浩渺无边,何况是苏皎皎这样柔弱的女子。
沈淮几乎可以想象到,苏皎皎一个人缩在被窝里,悄悄落泪不敢露头的可怜模样。贴身之物,又怎么比得上活生生的人。
他没犹豫,抬步迈过太极殿的门槛,淡声吩咐着:“去披香殿。”
宫人刚要动作,身后匆匆赶来的蔡山忙唤着:“陛下不可——!不可啊!如今雷雨交加太过危险,您不能拿龙体冒险啊!”
沈淮回头觑他一眼:“朕做事,自然心中有数。”
有了陛下的吩咐,龙辇很快便准备好了。遮雨的龙辇停在玉阶之下,蔡山紧紧跟在陛下身侧为他撑伞,雷雨声盖住了人声,他扬声喊着:“愣着做什么!跟着陛下!务必照顾好陛下的龙体!”
鱼滢撑着伞紧紧跟在陛下的仪仗身后,瞧着陛下竟肯冒雨来看小主,欢喜地用湿漉漉的袖子擦脸上的雨水。
幸而披香殿离太极殿本就距离近,抬着龙辇的太监们不敢叫陛下淋雨,脚程又快又稳,不出很久,仪仗便停在了关雎宫门前。
蔡山立刻上前撑伞,将陛下从龙辇上接下。
宫前廊下值守的太监一看,竟是陛下的御驾来了,顿时惊了一瞬,立刻起身就要进去通传。沈淮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声张。
披香殿前的雨帘被蔡山手上的伞撑出一片水弧,沈淮撩开珠帘进了内殿,当即便觉得一阵湿冷。
雨下得大,披香殿又不比太极殿四季如春,雷阵雨下着,难免透出湿冷气息。
他皱了皱眉,绕过屏风去寻床上缩着的苏皎皎。她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一丝缝隙都不露,随着窗外一声雷响,锦被上光滑的缎面似乎颤了颤,看得沈淮莫名的有些想发笑,又觉得有些不忍。
沈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