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的茶水,轻轻抿了口。
茶水依旧温热,一盘棋却已经下完了,而且赢得如此干脆利落。
这样锋芒毕露的女郎君啊……
“父亲。”书房门外,宋轩清雅温缓的声音透过珠帘传了进来。
衡玉抬头瞥了宋祢一眼,从软塌上起身,行了一礼就要退下。
“玉儿的及笄礼也不远了吧。”宋祢突然出声问道。
“来年三月。”
“来年三月,宁卫军会交到你手里。伯父也很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见到宁卫军的英姿,见到它于北地厮杀,立下赫赫战功。”
“自当如伯父所愿。”
衡玉没有说任何慷慨激昂的保证,只是平平淡淡回应。她也曾位居宋祢这样的位置,所以她很清楚,如宋祢这样的政客不会想要听她说任何空话。
比起说,他更想看到的是事实直接摆在他的面前。
做出来,他就见到了。
衡玉退了下去,将帘子掀开,恰好能看到立于檐下,长身玉立的宋轩。
宋轩听到珠帘滚动的声音,抬起眸来,与衡玉含笑打了个招呼。
待宋轩进入书房后,下人为他奉上一盏茶水,并给宋祢重新换了一盏茶水,方才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父子两人。
“安平认为这一局棋下得如何。”宋祢抿了一口茶水,方才示意宋轩观察刚刚的残棋。
按照两人的座位,宋轩就能猜到何人执黑何人执白了。
这一局棋,早在他入座时就已经仔细看过了,听到宋祢的问题,宋轩轻声回道:“棋风大开大合,煌煌而行,颇有君子之风。”
“这个评价不错。”宋祢笑赞,顿了顿,他出声问道,“听闻今日安平你身体有些不适?”
宋轩听出了宋祢话中的担忧,轻声回道:“不过是无意染了些风寒罢了,父亲不必担忧。”
宋祢一叹,伸手将棋盘上的残棋收拢,宋轩看到了,也将棋盘上的黑棋收回到棋盒里。
“轩儿喜欢下棋吗?”
“还算喜欢。”
“那轩儿可喜欢踏足林间山水又或是纵马而歌?”
宋轩没有敷衍,垂下眸认真思考片刻,方才笑道:“当日曾见玉儿纵马而歌,也曾见玉儿剑舞随心,颇为潇洒,有侠士之风。轩亦甚钦慕,然而那不是轩。”
“为父好像不曾问过安平的志向。”从展露才华开始,他这个身体孱弱的长子就注定了是撑起宋氏下一代的继承人,而宋轩也一直往这个目标努力着。
“小,则护着我宋氏荣光;大,轩也有着眼天下,他日得河晏海清之志。”
宋祢朗笑出声,“安平这样的志向很好,那你可能猜到明初的答案。”
宋轩勾唇,“明初与我不同,她有豪侠之风。醉里舞剑,醒时天下为棋。入可封官拜相,出可仗剑天下。”
“若是为父想让你与明初的位换一换,你意如何?”
宋轩指尖捻着的黑棋一个不稳,从他指尖滑落,很快掉落在木地板上,弹起又落下,几经反复,最后被宋轩俯下身子从地上捡了起来。
最开始知晓衡玉在琴棋书画方面的天赋时,因为她的性别,宋祢有想过要让她一直在书画方面发展。朝堂这里,有宋轩支撑,宋放、宋楠等人没有两人的才气,但若是做个帮手也绰绰有余。
宋祢当时想得很好,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宋轩的身体。可如今衡玉表露出了她在朝政上的野心,那他是不是可以期待更多了。
掌心里躺着的黑色棋子缓缓滚入棋盒里,与其他棋子混在一起。
宋祢瞥了长子一眼,心中轻叹,继续道:“如今朝中形势尚且安稳,北地一年前新帝刚刚登基,暂时不会有战争。你这几年且好好休养身体,待国家出现动荡,那时候再入仕。”
没有马上得到宋轩的答复,宋祢也不急,而是先让他回去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