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稍间的灯却没有留,外间上夜的小太监道:“姑娘,今儿主子爷安置得早,张公公亲自上得夜,姑娘今儿就不必进里间了,只消同奴才们守着这西面的窗户便好。”
这到比在里间给皇帝上夜轻松。
外间能掌小灯,也得毡垫,可坐可卧。
王疏月在西窗下靠坐下。
袖中的那封信从袖口里露了一截子出来。她伸手将信从袖中取出来,放到小灯下。
亏欠是人和人关联后必生的东西。
虽然有的时候,说不清楚的究竟是谁亏欠了谁。但大多数时候,人们都心疼那个身在微处的人,既而诋毁站在高处的另一个人。高出总是好的,哪怕高处不胜寒,在很多人眼中,这也高出之人强说出来的愁。
所以吧,是王疏月对不起身在“三溪亭”的十一爷。
如今人么这想,以后,人们还是会这么想。
那贺临究竟是怎么想得呢。
对于这一封信,王疏月想拆开,又不敢拆开。她自认该尽的情意已经尽透,该做的事已经做完,剩下的再不是她能掌控,但毕竟,她真的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年轻皇子的一生毁在她眼前。
无力感,即是疲倦。
她握着那封信,喉咙和鼻子里都在发酸,竟不知什么时候,沉沉地合上了眼睛。
暮春的夜柔情万种。
风轻且暖。
王疏月在梦中不断想起富察氏的那句话:但我敢赌,你这一生再也不可能有你想要的清净。母亲从前也对她说过:女儿家若要清净,就一辈子都呆在卧云精舍。或者就算要嫁,也嫁一个富贵闲人。那时王授文曾白眉赤眼地训斥母亲,说天底下的人都希望自家的女儿觅得贵婿,从未见要女儿嫁一个闲人,家业能吃多久,一辈子就垮了。”
母亲却说:“人眼一闭,谁还看得见后代子孙。”
这话,最后真的映在王疏月的母亲自己的身上。她一走,再也没有人在意王疏月的人生了。
这梦并不好。
她也有意醒来,恍惚间又感觉有人在推她。一睁眼,见是张得通。
他见王疏月睁眼,忙向一旁努嘴。
王疏月抬起头。
却皇帝就站在他面前,脚边落了一堆纸灰。像是刚刚才稍掉的,还冒着零星的星子。王疏月一惊,忙去寻富察氏给她的那封信,翻遍周身,却没有寻见。
“去叫慎行司的人来。”
他声音很冷,像在竭力抑着什么。
张得通忙跪下道:“万岁爷,您开恩啊……”
王疏月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得通,又看了向面前的皇帝。
他还穿着月白绫的寝衣,他目光阴寒。
抬腿一脚蹬在张得通肩上:“滚出去!”
张得通上了年纪,哪里经得起这一脚。
何庆等人扶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不敢再求情,踉踉跄跄地出去了。
皇帝朝王疏月走近几步。靴底将那一堆纸灰也踢散了。
他走到王疏月面前,蹲下身来。
“王疏月,你枉负了朕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