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没彻底处理完,就被殷璇抱住了抵在床角。他原本是想着的,可是对方的气息骤然侵袭而来时,他突然间就忘记了。
殷璇身上是椒兰混合的熏香,是衣服上的味道,夹杂着一许如冰的冷意,却在拥抱他的那一刻,任何冰冷都像是被消解了。
“不用。”殷璇不想松开手,正想说什么时,怀里的卿卿抬起头,眼角泛着一股柔润的微红,开始进行力度不足的威胁。
“不行。”他非常认真地反驳了当今圣上,“不然我不给你抱了。”
然而殷璇还真的被他威胁住了,放开怀抱,听话地把手递过去了。
纱幔低垂,晏迟耳畔的长发也低柔地垂落下来,软软地贴着脸颊,缱绻地搭在肩头。
灯下美人,向来会尤其得好看,特别是他刚刚压过委屈时,眼角还是红润的,冷白的肌肤在灯影下稍带着一点儿暖意,像极了寻常百姓家会为妻主忧心的郎君。
殷璇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别人替自己担忧是什么感觉了,她静静地望着晏迟,不知道注视了多久,忽然道:“不是你。”
一旁蜡烛燃烧至半,在灯架上流溢烛泪,沾满了小半个青铜架,凝成乳·白的泪痕。
晏迟给她处理手背烫伤的动作顿了一下,低着头道:“嗯。”
“我大概知道是谁。”殷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稍有些变化,“我以为,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是应千岁吗?”
殷璇意外地看着他,没有料到晏迟会猜出得这么快,她挑了下眉,道:“你说说?”
“他的破绽太多了。”晏迟一边继续处理一边道,“徐长使心思缜密,擅长抓住时机,往往一击即中。譬如上次在年宴上的那副画,我随后去调查时,连珍宝坊看顾东西的人手都因杂七杂八的事情换过几遍了,纵有蛛丝马迹,却查无可查。”
处理完毕,晏迟收回手,抬眼看向殷璇。
“而在这宫中,苏千岁性格散漫随意,且与应千岁无冤无仇,甚至如今关系还不错。而周贵君是主理后宫的人,倘若走水之事发生、酿成大祸,他也难辞其咎。而且他对宫中四处了若指掌,真要以这种方法杀人,恐怕不会是今天那幅场景。”
恐怕整个清宁殿将湮灭于火焰之中,无人可以逃脱。
“剩下的人里,有心无胆,且与我无怨,不足为虑。以往日之事观之,只有兰君千岁性格冲动,心智并不成熟,大抵会做出这种事吧。”
他慢慢地说完,随即觉得自己说得太满了,于是试探地问了一下:“是不是?”
殷璇盯着他看了片刻,自嘲地笑了一下,道:“我原本并不相信。只是……”
只是应如许在她怀里时,不像是被吓到了,反而更像是过于紧张——他可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他的手紧紧地抓着殷璇的衣角,掌心的冷汗浸透衣料,但殷璇望过去时,还是察觉到对方紧张到有些错乱的呼吸——她能轻易分辨出那种混杂起来的情绪。
晏迟无声地望着她,看着殷璇稍微冷凝下来一些的神情,他重新握住对方的手,小心地避开了受伤的位置,道:“别伤心。”
她是八方征战后才得来的天下共主之位,中途流过的血岂止如今这一点,在女帝陛下的身躯之上,仍有多年不愈的伤疤,每次晏迟不经意抚摸到时,都会莫名地心尖发颤。
没有人跟她说过这种话,没有人问过她“你会不会伤心”、“你别难过”。几乎所有人都在依靠她、依赖她,或是畏惧她、怨恨她。
所有人都觉得殷璇坚不可摧,她是王朝的支柱,是古往今来威势最大、皇权最盛的帝王。
只有晏迟陪在她身边。
“不伤心。”殷璇声音略微有些哑,她反握住晏迟的手,低声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晏迟怔了一下。
不喜欢这里?的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