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柔弯腰就痛,铜盆只能搁在他的书案上。澡豆子在水中慢慢化开,香气蔓延,那张脸洗干净了,再抬首,黑的眉毛,红的唇,又鲜妍得分明了。
“我给你梳梳头?”桓行简觉得世界真的有些偏仄,他一只眼被挡,很不习惯。
嘉柔还是摇头,她一抬胳膊也痛,草草理了理,黑鸦鸦的乌发如云般堆在了雪白的颈子后头。那画面,莫名的就有几分旖旎香艳,对上他目光,桓行简正专注瞧着自己。
“大将军已经看不见了吗?”她听见自己声音很飘忽。
桓行简掌心掂了把梳子,那是他自己用的,很普通,一把桃木梳子而已,上面缠了嘉柔几根青丝。他一面取下,若无其事缠上了指尖:
“看的见,只是有些重影,医官怕感染,索性先包了起来。”他说的很轻松,“也许,养一养就好了也未可知。”
外面,侍卫送来早饭,桓行简笑着叫嘉柔过来一道用,眼睛上了药,清凉沁肤,似乎缓解几分痛苦。
“回大将军,司马领了三十军棍,人趴帐子里了。”侍卫把托盘一放,说道。
嘉柔惊诧地看了眼桓行简,她心里没有恨,她一点都不恨石苞。石苞是个忠心的部下,这样的人,她想不到有什么可苛责的。
“我替他跟你赔罪,他太冲动了。”桓行简把粥端给嘉柔,“行军打仗,饮食粗糙,你讲究下罢。”
粥是甜的,里面有枣子。嘉柔吸了吸鼻子,避免眼泪掉下来。其实,这粥一点也不好吃,熬的不烂,不香,枣子硬邦邦的。
桓行简还有心情跟她玩笑:“你不会又想闹着吃烤羊腿?忍忍,等回去了我带你去猎场,围两只好山羊,我烤给你吃,别说一只羊腿,整只羊都赏你了。”
整只羊,他当自己是猪吗?嘉柔眼尾顿时爬上抹红意,毫无意识的,娇嗔了他一眼。
可她很快想起了自己的月光玉,水滴子一样的美玉,出云仙仙的宝贝,她那么稀罕,还是送给了自己。
桓行简怎么能那么坏?他自己要把玉当信物的,既然是信物,怎么能随便送给别人?玉总不会是自己跑的。
想到这,嘉柔的心一下又凉透了,她冷着脸,十分伤心:“仙仙姊姊待我很好。”
没头没脑的,桓行简怔了怔,旋即颔首:“你想她了?”
“你没她好。”嘉柔说。
桓行简笑笑:“是吗?那你说说看,她都怎么对你好的,我跟她学。”
“你总说假话,老骗我,”嘉柔又开始吸鼻子,“你喜欢张莫愁。”
拐弯抹角的她就是不愿意直接说,像是赌气,忽然把这句甩了出来。
“她长的好看,老夫人也喜欢她,她还有父亲……”嘉柔忽然想起什么,眼中就多了揶揄,“你打我毌叔叔,她父亲肯定帮你忙了。”
说着,嘉柔“呸”了声:“卖主求荣,我瞧不起他。”
连带着桓行简也一并瞧不起了,“你就喜欢对你有用的女孩子。”
我什么都没有,我没显赫的家世,没兄弟姊妹,只有凉州的骆驼不嫌弃我一无所有,愿意让我摸,还很受用。
嘉柔酸酸地想到这点,眼底有些悲伤。
“我不喜欢张莫愁。”桓行简回了她一句。
嘉柔反应极快,立马呛他:“她有了你的孩子,你日后不喜欢那个孩子吗?”
“什么孩子?”桓行简皱眉,嘉柔更瞧不起他了,“她也是要给你生孩子的。”
桓行简默然片刻,说道:“不错,我希望我能多几个儿子,如果这些儿子都是你生的,最好不过。但你对我芥蒂这么深,恐怕不会乐意给我生儿子。你既然不愿意,我找别人,不行吗?”
这一下,把嘉柔气着了,她胸口疼得直咳嗽,越咳越疼。
桓行简丢下双箸,替她抚背:“是我说错话了,你在吃醋吗?”
嘉柔抓起旁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