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被窝,把头一蒙,只剩两只白到透明的手攥着被子。
他轻而易举掀开了,俯身看她,嘉柔却把两只眼紧闭,全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你知道我为何一定要坚持张田守城吗?合肥的人马,不到四千,我自然是清楚的。”桓行简慢慢倾下身来,捉住她手,在唇边挨了一挨,见她睫毛颤巍巍地动了,毫不犹豫朝她眼睛上吻去,“别装了,姜姑娘,我知道你根本睡不着。”
蓦地,嘉柔把眼睛一睁,又是副被戳穿忍不住生气的样子了。
“你明知道合肥才几千人马,却丢弃他们,让他们以血肉之躯挡诸葛恪的大军,”她忽然就忍不住哽咽了,直直盯着他,“是不是在大将军眼里,什么人都能用,也都能丢弃?”
脸上的迷茫渐聚,桓行简垂眸,轻轻摩挲着她花瓣一样光洁的手指:“我从没想过丢弃你,是你自己要跑,你是个大活人总不能天天把你栓家里我能有什么好法子?柔儿,其实在城外见到你,我很高兴,可惜的是你见了我难能高兴。”
嘉柔脸一偏,眼睛里浮起层薄薄的水光,她摇头:“我走了,大将军还是好好的,有我没我,大将军身边都不会缺人,你权势在身,何愁没人陪伴?”
“不错,我身边人的确很多,”他淡淡一笑,“可姜令婉只有一个,不是吗?”身子松软,不觉间他把被褥扯了扯,两人躺到了一处。
嘉柔警觉,抗拒地往后仰了仰:“你又来!”
“不是累了吗?”桓行简一捏她鼻头,“这么大声干什么?”
嘉柔气咻咻打掉他的手,索性翻了个身,桓行简趁势从背后搂住了她,贴在耳朵那,私语吐气:
“别再跑了,留在我身边就那么让你难以忍受吗?”
像冬雪扑面,嘉柔觉得胸口被人狠狠搓了一把,嘴里苦涩极了:她羡慕闰情姊姊,可她又十分清楚李闰情尽管早逝却已经是极幸运的了,洛阳城能有几个夏侯至?若能同心爱之人,唯有彼此,哪怕只厮守一时也不枉来人世一遭了。
可惜,抱着她的是大将军,嘉柔鼻翼酸楚,听着雨声心里灰灰的,忽又觉得自己在这伤春悲秋未免丧气。合肥城里,这个时候是什么光景了?
她默默转过身,捡拾起他方才的话头:“大将军为何不愿去救?”
桓行简捉住她手,十指交扣,置于胸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我怕你姑娘家不爱听这些,先告诉我,一个人骑马来时路上害怕吗?”
怎么会不害怕呢?嘉柔不太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怕,我怕路上遇上歹人,但我骑过马,算着我大概赶在天黑前能到寿春,只要天没黑,就没什么大碍。”
“那你怎么不让镇子里男人来?”他笑,勾起她一缕青丝。
“事发紧急,而且我怕别人来了毌叔叔未必信,也未必能轻易见到毌叔叔,”嘉柔说着腼腆一笑,“其实我没想那么多,来就是来了。”
桓行简听她柔声细语的,又分明小儿女情态了,不由心情大好,调笑道:“你这么深明大义,有勇有谋的,很适合做我的夫人呀?”
嘉柔脸上顿时一变,不说话了。桓行简看在眼里,只当不见:“我从没听你跟我要过什么,柔儿,如果有朝一日,我当了乱臣贼子,你还敢不敢跟着我呢?”
“天下分分合合,江山几经易主,这些,都绝非一人能改变的。我不懂这些,有些事不是我希望怎么着就会怎么着,我倒希望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人世永远太平,但会吗?不会的,大将军要当乱臣贼子,何为乱?何为贼?大将军虽这么说,未必觉得自己是乱臣贼子吧?”嘉柔轻轻叹息,“大将军还记得吗?那日在洛水,大将军伤怀未能建功立业,如果今日所为就是大将军想要的功业,我是外人,本不该置喙,但我不忍心合肥城里的滚滚热血,就此凉透,所以我想求大将军去救。”
说来说去,他最想要的回答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