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至的事情说了个遍。
桓行简听完,眼波滞了滞,玩味地一笑:“太初病了?”
“是,他家中下人是这么说的,”嘉柔忽咬了咬嘴唇,把一路打好的腹稿全盘托出,“我担忧兄长,半道又折回去顺便想拿我请他作的百骏图。我一见他,发现他并不像是病了。”
“你说的奇事就是这个?”桓行简讥诮地笑,“他今日早朝还好好的,若真病这么快,倒也算一桩奇事。”
嘉柔把他腰带灵巧装饰好,按了按,起身将脏了的官服送到门口,有婢女拿去清洗了。
“不是这个,是我从集贤里过车夫停下揉眼,不知何人朝他扔了这个。”嘉柔把卷轴给他,一张脸不知何故微微发红,“我好奇,打开看了,上头什么都没有。”
桓行简微讶,翻过来调过去看了看:“投递的人说了什么?”
“原话是,给你家主人的诏书。”嘉柔那颗心又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车夫以为是给大将军的,我想过了,马车从集贤里过任谁也不知道里头坐的何人,且这诏书上一个字都没写,这事真蹊跷。”
桓行简听得很专注,手指动了动:“这不是写诏书的材质。”他微微笑着说完,将卷轴一掷,跌到案头,“不管他,不知什么人无聊了玩笑。”
没想到他竟好似是个满不在乎的反应,嘉柔这下反倒为难,本正斟茶的手只管哗哗注着热水,淌了一案,浑然无觉的。桓行简不动声色看在眼里,手一伸,止住她动作:“毛躁。”
嘉柔大梦初醒般忙拿出帕子去擦,一点点蘸吸案上的水渍,脸红道:“我给大将军重新沏一壶来。”
“不必,”他笑着把人一抱,嘉柔便轻盈如羽般落在了他怀中,“我又不是要你当粗使丫头,”将她纤纤玉指捏了捏,“你这手,写写字绣绣花也就够了,答应我的事呢?”
这回嘉柔领悟得快,知道外头有下人候着呢,挣扎起开,面上有几分愧色:“还差几针,我这就回去给大将军补齐。”
“不急,你也不要那么赶回头别熬坏了眼睛。”桓行简温声道,一提眼睛,嘉柔不自觉朝他左眼上查探,“大将军这几日眼可痛了?”
桓行简手指从睫上轻轻一过,笑笑:“无妨。”手掌落在她腰间,往外一推,“要做趁白日吧,晚上好早点歇息。”
他柔声细语的,听得嘉柔心里发紧,又觉自己十分对不住他。走到门口,忽又把脸一转,桓行简已经拿起朱笔捡要紧的文书批阅了。
“大将军!”嘉柔轻声喊他,桓行简抬头,她脸上便露出清浅的一抹笑意,“以后,大将军四季的鞋袜我都会给做,大将军莫要嫌弃我女红差就好。”
说完,不禁拿帕子抚了抚脸,见桓行简会意一笑,她心防乍开,不由得报之一笑,忙回自己的寝居了。
算着嘉柔走远,桓行简脸上笑意渐渐褪尽,低眉垂目,端详着案头卷轴,这样的绸布自己家中也有,内府赏赐。这东西不难查,因规格不低,陛下曾赏赐过哪些有功之家都是造册可寻的。
外头,宝婴求见,得了应许诚惶诚恐进来,桓行简直接将卷轴往她脚下一扔:“要说这个?”
宝婴立刻一脸不安,当桓行简已经晓得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吓得声音直飘:
“郎君都知道了?”
桓行简见她好歹是母亲一手调、教出来的人,遇事这么没出息,略有不悦:“我知道什么了?”
宝婴心知桓行简最看不惯人慌的,极力克制,先弯腰把卷轴捡起,硬着头皮稳住声音把今天的事从嘉柔到官舍说起,直到回公府碰到他完整说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