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姊姊……”
刚启口,嘉柔被一股羞耻无措冲击地再忍不住,嘤咛哭了出来。她能告诉谁去?再不知事,也知道自己这样是嫁不了人的,若是被崔娘知道了,姨母和父亲都就知道了,那个人,为何要这样对她呀……越想越怕,嘉柔彻底没了主意,脑袋一缩,躲在被子里哭得浑身直颤。
宝婴心里颇不是滋味,又不敢多言,凑上前去,俯身小声抚慰她:“你放心,姜姑娘,这件事奴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昨晚,除了奴再没人知道。”
啊,她果真是知道的,嘉柔一个寒战,沉默哭了许久直到面颊赤红,脑袋昏沉作痛,显然是病了。宝婴忙不迭去请医官,隔了帘子把过脉象,开出祛风散寒的方子,由崔娘亲自给文火煎了,扶嘉柔起身,看着灌下肚见她病歪歪地又躺倒,脸色一沉,把帘子放下转身出来就质问宝婴。
似乎料到崔娘发作,宝婴很镇定,跟她解释说也许是秋意骤浓不知哪个时候闪了风晾了汗,嘉柔便病倒了。
“我昨夜走时还好好的,”崔娘意识到自己问的急了,这是侯府,不是凉州刺史府里,语气稍缓,“不管如何,日后伺候的要尽心些,柔儿向来不爱生病。”
见她颜色转霁,宝婴赔笑道:“是,女郎从凉州来或许有水土不服的地方,也未可知,等住习惯了想必就好了。”
等夏侯妙知道此事,带阿媛来看嘉柔,她睡得神思恍惚看见夏侯妙那张温柔关切的脸时,一时怔住,竟羞愧地不能自已。
“姊姊。”嘉柔起了喉火,人蔫蔫的,更显得楚楚可怜是个病西施的模样。夏侯妙已经问过崔娘,十分关心,看她脸色不好只让人把阿媛先送了出去,怕扰到嘉柔。
“你小孩子家病来的快,去的也快。别放心上,等发发汗,多荣养几日就好了。”
嘉柔鼻子一酸,扇子一样的密睫缀上了层晶莹的泪光,夏侯妙凝视她片刻,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了,还是不舒服?”
“不是,”嘉柔眼睫一垂,不肯看她,“我想我姨母了。”
夏侯妙一叹,抚慰她说:“柔儿,你慢慢长大了总要嫁人的,不能守着姨母过一辈子。”
“我不……”嘉柔凄凄摇首,只是病卧,也很有身姿的样子,“我不嫁人了,我要回凉州去。”
“傻姑娘。”夏侯妙当她病这一场,人脆弱了,是故格外思念亲人,便把嘉柔的小手捏了一捏,吩咐人把今早才拿回来的刺史夫人的书函交给嘉柔,“你姨母给你来了信,想必也挂念你,柔儿,你要体谅夫人的苦心,她送你来洛阳,是为你终生大事考量。要知道,夫人再好不能陪你照顾你一辈子,你总要嫁人的。”
话劝到这个田地,她要再闹,就是太不懂事了。嘉柔心里难过,极力相忍,温顺地点了点头撑着起身把书函撕开,逐字逐句读了,眼泪啪嗒一掉,一封家书,漆墨流云,便晕成没有章法的山水丹青了。
禁军新换中护军,武卫营里早过了舆情不止议论纷纷的风潮。这日点卯,院子里横了张白木长几,置于中央,天一放晴明显凉意嗖嗖,那几株榆树也一夜间掉光叶子,秋的肃杀,肉眼可见。桓行简人在几前,默着一张脸,听石苞嗓子清亮地吐出一个又一个名字。
末了,有一人未至,直到石苞“啪”的一声把点卯簿子一合,才姗姗来迟,悄悄往队伍里站去了。
桓行简眼神一动,石苞会意,有心拖长了调子:“王详,谁准许你归队了?”
“属下今日家中有事,是故耽搁了。”眼前的武官们,多半是当年领军将军蒋济选拔上来的人,蒋济爱财,公然卖官,若有人求牙将,需送一千匹帛,便是一个低级武官百人督也至少要五百匹帛。等夏侯至接手,风气只略有改观。
桓行简心知肚明,这些人都是如何上来的。面上不过一笑,随即隐去:“石苞!”
“在!”
“把他拉下去打